“呵!”身旁的金蛟轻笑一声,接过话去,“区区流摊,撑起个篷子便想让人庇护?未免太异想天开。”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流摊密布,摊主们大多是衣着朴素的散修,或枯坐等待,或低声叫卖,眼中带着几分希冀,又藏着谨慎。
他们的摊位简单,有的不过是一块黑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放着几枚灵丹、几件粗制法器,甚至有人直接捧着一只玉匣,在路边兜售符箓、矿石、各种奇怪材料的零散货物。
有的低声叫卖,有的与人讨价还价,还有的默默坐在一旁,等待着顾客上门。
可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苟且偷生的可怜虫。
“真要收取灵石,谁来管?谁来收?到时候,这些流摊若不愿缴纳,随便换个地方,支起摊子再卖,你们又能如何?去追?追得过来吗?”
“不追,那些老实交灵石的人又该如何想?”
“再说了,流摊有大有小,摆个破布卖几张破符的,跟拿出一堆灵材法器的,收取的灵石一样?有人只是偶尔想换取些灵物,临时搭个摊子,你也要收?”
“若是有人干脆边走边卖,到处兜售,你们怎么算?难不成要派人满街去撵?”
他环顾四周,目光冰冷,“刁民太多,世间之人太繁杂,心思歪的比正的多得多。”
“你给他们一分便利,他们便想着占你三分便宜。规矩之外的事,谈什么庇护?他们若想要庇护,就该付出代价,入商阁,交租金,守规矩。”
“既然未入规制,就该明白自己是苟且谋生的角色,强者来夺,便是天道之理。能忍下便忍,忍不了便反抗,若反抗不了,那就得接受现实。”
“你觉得他们如今被修士压价还算吃亏?有些人一旦出城,还会被盯上,等到天黑,连灵石带命都得交代出去。”
“修行界便是如此,弱者能在夹缝中求生已是幸运。至于想赚灵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的能耐。”
金蛟语气淡漠,一字一句,目光在那些摊主身上扫过,神色平静。
他脑海中浮现出许久之前的记忆,那时的自己,也曾如这些摆摊的散修,为了一块灵石,在市井间奔波,被人压价,被人驱赶,甚至出了城,还要提防那些窥伺许久的歹人。
曾几何时,他也愤懑过,也不甘过,恨强者欺凌弱者。
可后来他才明白,修行界就是如此,弱者即是尘土,供人践踏,哪怕躲进城中,苟延残喘,也不过是延缓被淘汰的时间罢了。
真正的强者,哪个没有经历过这些?
他曾在一座废墟间捡拾别人残留下的丹渣,只为维持微弱的灵力不至枯竭;
曾在一场纷争后,蜷缩在角落,看着那些死去的修士,等血腥味淡去,才敢去搜刮那些残破的储物袋;
也曾在城门前,被人堵截,连最后一口疗伤的灵药都被人抢走,只能拖着伤躯在野外苟活。
苏自心看着他,心中微微一震。
他的话太冷,冷得毫无一丝情面,但偏偏如此真实,让人无法反驳。
另一边,那几人继续往前,步伐不疾不徐,仿佛方才的事根本未曾发生一般。
“师兄,这样没问题吗?”身旁女子低声问道。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子,腰间悬着一柄战刀,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刀柄,神色带着几分谨慎。
“怕什么?”甲胄男子嗤笑一声,语气不以为意,“这座新城还未发布庇护摊贩的公告,换句话说,只要咱们不搞出人命,这些散摊没有人管。”
“我们挑那些修为低的,包赚不赔。”
他压低声音,补充道:“只要不闹得太大,不被捅到宗门去,我们便能安然无事。”
女子闻言,沉默片刻,未再多言。
甲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在街道两旁的摊贩间扫视着,寻觅下一个合适的目标。
忽然,他眼神一亮,脚步一顿。
在不远处的角落,一个简陋的摊位孤零零地摆在那里,一块黑布铺在地上,上面仅有三样东西——
一只翠绿玉壶,一本厚厚的泛黄典籍,看起来是一道法门,还有一块玉牌,其上隐隐有电弧流转。
摊主是一名黑衣女子,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眸光有些黯淡。
她的修为仅在御虚初期,且根基尚不稳,显然是一名非常普通的散修。
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目标。
甲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拿起那块玉牌,打量着上面的雷弧流转,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他目光在摊位上的几样东西上扫过,随即伸手拿起那块玉牌,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表面的电弧。
霎时间,微弱的雷光溢散开来,像是被惊扰的雷蛇,瞬间又攒聚回去,虽无什么威力,却让指尖隐隐酥麻,带着些许灵性。
“怎么卖?”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随意。
摊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她的视线又落回那玉牌上,眼底浮现出浓浓的不舍。
她犹豫了一瞬,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五百灵石......哦不,四百......三百也行......”
她的语气从坚定到迟疑,再到妥协,几乎是一瞬间的变化,透出一股迫切。
甲胄男子微微挑眉,没想到竟如此便宜。
他虽然不清楚这玉牌真正的用途,但光是这表面流转的雷弧,便足以证明它绝非凡物。
这女子竟然愿意一降再降,莫非自己是第一个问价的?这可是难得的捡漏机会。
“五百就五百。”他却出乎意料地大方,丝毫没有还价,袖袍一挥,几百颗灵石便哗啦一声洒落在女子面前,还好这些灵石皆不过拇指大小,几百颗不过是一小堆。
女子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随即又露出几分苦涩的神色。
她当然清楚自己卖亏了,但也无可奈何,若非急需灵石,她断不会将仅剩的家底如此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