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静静看着风昉,眉目未动,心中却波涛暗涌。
就在他权衡着是否要顺势而行,还是暂且按兵不动之时——
“咕咚——”
一声低沉厚重的心跳,蓦然自他神海之中炸响,像是一道战鼓,震得神魂都颤了三分。
周青瞳孔骤缩,心神一瞬间绷紧至极。
他的神识猛然一晃,内视神海,只见那片澄澈的浩瀚神魂海域上空,他的神魂小人已从虚空之上飞起。
而在那神海深处的中央,那一尊隐于气雾之中的高大虚影,依旧一身白色玄衣,双目紧闭——
“咕咚——”
又是一道闷声,周青心神再次绷紧,那种压迫感并未散去,反而愈发浓重。
他死死盯着那道虚影,只觉心头莫名一凛——这是那道身影第一次主动发出动静。
周青神念瞬间放出,凝成数道丝线,在神海周遭细细排查。
终于,在他泥丸宫的前方,他捕捉到了一缕极为微弱、近乎于虚无的气机——
一缕神识,极细,极薄,此刻正静静黏附在他眉心之外,缓缓游弋。
那个位置——正是泥丸宫门前,近得几乎要贴在眉心之上,仿佛有人就藏在门扉背后,正一动不动地窥伺着他。
那是被称作“灯下黑”的死角。
极少有人会时时警惕此处,因为它太靠近本源。
一股寒意悄然从脊背升起,直至后颈。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距离!竟被人悄无声息将神魂贴近至此!
——是玄寅!
他在看着他。
周青恍惚间已经看见在距离此地不知于多远之外的哪座山巅,又或是某座密殿之中,那白衣道人或坐或立,正“眺望”着此地。
那一缕神识,游弋在他泥丸宫外,静静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一时间,周青只觉全身骨血都像是被人剖开检查。
他睁开眼,眼底却毫无异色,只在眸底深处,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待我思考思考。”他语气平缓地说道。
风昉眉头微皱,不知周青心内波涛起伏,只以为他仍在犹豫权衡,当即又道:“你若信我,便随我走;你若不信,那便看你如何善了了。”
他语气平稳,袖中灵压却缓缓沉落下来,悄然张开。
许芷微微发颤,又向周青靠近一步,下意识直接握住他的衣袖。
周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眼前老者。
风昉却没有看着他,而是在看着那柄悬空的剑,并且愈发难以将视线挪开。
那柄悬在许芷头顶的红黑古剑,沉静无声,既无锋芒外溢,也无杀机四荡。
但不知为何,风昉总觉得那剑并非真的沉寂,它在呼吸,在沉睡。
他的心神,悄然被牵引过去,久而久之,竟连自己也未察觉出神。
直到片刻后,他才似有所觉,轻咳一声,掩住失态,语气温和地开口道:
“这剑......是你之物?”
他看向许芷,又扫了周青一眼。
周青没有回答。
风昉并未在意,继续说道:“剑器虽静,气脉却幽沉不清,似带有残意。年纪尚浅者驾驭此类兵刃,需得小心,不可强求。”
他语气极为稳重,像是一位真正关怀后辈安危的长者,说话也有分寸,不急不缓,既没有过问来历,也未露出丝毫贪婪之意。
他缓缓抬手,似只是欲感应气机,道:“我修剑有年,可替你们一观,辨其灵性走向。”
许芷身子不由一紧,脚下轻轻一动。
周青却未动作,只眼睑微垂,淡淡看着他抬起的手。
他忽然开口,语气低淡:“你想碰它?”
这话不轻不重,却让风昉动作一滞,旋即笑了笑,收回手,言辞得体:
“误会了。我并无他意,只是此剑气机颇为异常,怕是非凡器。你若真想留此剑,应先明来历,知其性情。”
“凡兵择主,灵剑亦择主。若你们无法与之契合,反倒可能招来不测。”
他语调里带着几分关切,措辞自然圆润,听不出半分异样。
周青终于笑了一下。
“你这么大年纪了,演技也不过如此?”他就像个愣头青,言语直白。
这句话语气不重,却让风长老面上笑容微僵,眉头微挑:“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