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体内灵海。
已干。
原本那是一片浩瀚大海,一望无边,如今只剩一个幽幽的小湖泊,边缘干涸,水底可见。
而原本藏在海底的那一枚枚灵种,如今也全部漂浮在水面,暴露无遗。
六十二枚。
相当于六十二个额外的丹田。
如今竟个个暗淡无光,没有丝毫灵息,几乎全数耗尽
连他的灵种都濒临熄灭,可想这七日中被抽取了多少魂、熬尽了多少血。
炉火没有停。
那丹阵,还在运转。
每转一圈,都在把他最后一点完整性逼出来。
他的皮肤早烂了,血也烧干得差不多了,身上的肌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焦皮,贴在骨头上,像一块死皮在撑着一具空架。
可周青还活着。
他的神魂,一点没出问题。
这成了最残忍的地方——他所有的意识都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哪根骨头刚裂了,哪一缕血气刚被蒸走。
他什么都知道。
他看见自己在碎、在塌、在被炼成一枚丹。
但他强撑着没有让这具身体彻底崩掉。
泥丸宫中,那道巨大身影盘坐不动。
那是青渊的身影,始终闭目,没有一点动静,但却直接将整个神海撑住,不受外界一点干扰。
周青死死咬着牙关,喉咙中发出一丝丝血泡似的哑响,嘴唇已经烂得看不出形状。
他的下颌已经脱落了,连骨头都露出一截,却依旧在咬着。
拢着那几乎要散开的肉身,一点点,一寸寸。
——绝不死。
哪怕再多一个时辰。
哪怕真的成了血水,也不能彻底散了。
他知道,再撑没多久,炉子就会开。
......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炉子之外,玄寅正立于丹炉前,负手凝视,那双眼中透出少见的迟疑。
“七天......我还不曾遇到过能在炉中坚持下来的人。”
“当初那位上古强种的嫡裔,不过五天就在炉中乖乖化作金丹,你不能比他还难炼吧。”他在随口说话,更像是在同自己反复确认什么。
“师尊,到时辰了。”
无痕低声提醒,盘坐在一个丹阵阵眼之上,气息平稳,双手贴地,维持着炉阵运转。
玄寅没回头,又绕着炉子走了一圈,脚步缓慢,在思索。
“心头突突地跳,神魂......有种涨感。”
玄寅眉头微蹙,站在炉前,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压住了思绪。
他盯着炉盖,久久未动。
炉火正旺,阵纹未散,丹香也未溢出,可他却莫名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死死地抵着这枚丹,迟迟不愿显形。
这是他炼丹数百年来,从未遇过的事。
丹不愿出炉。
而他自己的神魂,也在悄悄躁动,不安的情绪一点点积聚在心头,让他不由得背手握紧。
他低声呢喃:“莫非......这炉中真还有人活着?”
这念头刚升起,玄寅便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
“不可能。”
“此丹的药性,我比谁都清楚。”
“就算他再逆天,这么久也该成浆了。”
可他终究没有马上开炉。
他心里始终有个小声音在叫嚣:“再等等,再多炼一日,就能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