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如同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在林默冰冷的感知中荡起了层层涟漪。他怀中那枚本该彻底沉寂、布满裂痕的星狩晶核,竟与前方那吞噬一切的寂灭星核,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跨越了能量性质鸿沟的共鸣?
虽然那共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闪即逝,却让林默眼中混沌离火骤然收缩,所有的计算和推演瞬间聚焦于此!
“等等”他冰冷的意念瞬间拉住正准备继续研究观星镜碎片的苏婉儿。
“怎么了?”苏婉儿警觉地回头,以为又有新的危险。
“晶核刚才动了”林默的意念带着一丝罕见的惊疑不定,“与星核产生了共鸣”
“共鸣?”苏婉儿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星狩晶核是那种贪婪吞噬的怪物留下的,充满混乱和邪恶!寂灭星核虽然可怕,但它是星辰剑宗炼制用来对抗灾厄的,性质应该完全不同才对!它们怎么会共鸣?”
这也是林默最大的疑惑。寂灭道种与寂灭星核似同实逆,已被枯骨警告。而这来自敌对怪物、属性偏向混乱吞噬的星狩晶核,反而能与星核共鸣?
“能量本质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林默迅速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想着关于星狩的一切信息——它们以星辰为食,吞噬星核它们的核心力量同样涉及“吞噬”与“湮灭”虽然表现形式更加混乱暴虐,但其最根源的法则层面,与“归墟”、“寂灭”或许存在着某种意想不到的共通之处?
而星辰剑宗炼制寂灭星核,目的是掌控归墟之力,其核心必然也涉及最本源的“吞噬”与“终结”法则!只是被赋予了不同的“秩序”和“方向”?
“或许它们的区别不在于‘是什么’,而在于‘为什么’和‘怎么用’”。林默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星核是有序的寂灭是工具而晶核是混乱的吞噬是野火”
“你的意思是……”苏婉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星辰剑宗炼制星核的力量,和星狩吞噬星辰的力量,根源可能是同一种东西?只是被引导向了不同的方向?”
“很可能”林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枚悬浮的、漆黑的多面体晶核,眼中离火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如果我能利用这丝共鸣,或许能找到一个安全接触甚至引导星核力量的方法,而不引发湮灭冲突”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枯骨的警告言犹在耳,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太危险了!”苏婉儿立刻反对,脸上血色尽失,“那枯骨说了,你的寂灭道种与星核实逆,触碰必引冲突!现在再加上这颗诡异的星狩晶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不仅没成功,反而彻底引爆了星核怎么办?”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林默的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枯骨的警告是基于它的认知,它并不了解星狩晶核的特性,更不了解《源炉经》”
他顿了顿,看向苏婉儿:“而且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的目光扫向廊道入口的方向,虽然那里此刻一片死寂,但谁也不知道那些可怕的星骸和模仿傀儡,是否会找到这里。归墟海中无法补充能量,他们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苏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紧,知道林默说的是事实。僵持在这里,最终也是慢性死亡。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化为一片决然:“好!但你绝不能直接触碰星核!必须用晶核作为中介!而且,一旦有任何不对,必须立刻停止!”
“自然。”林默点头。他缓缓抬起右臂,那枚布满裂痕、光芒彻底黯淡的星狩晶核再次出现在他指尖。
他并没有直接将其射向寂灭星核,而是开始极其小心地、一丝丝地,向晶核内部注入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寂灭道种之力。
这一次,他注入的力量并非为了激发晶核的吞噬特性,而是极其精妙地模拟着刚才感受到的那一丝共鸣的波动频率,试图再次“唤醒”晶核与星核之间那奇特的联系。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对力量的控制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林默眼中离火疯狂闪烁,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骸骨身躯因为极致的专注而微微颤抖。
苏婉儿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同时暗暗凝聚起最后的力量,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异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晶核毫无反应,依旧死寂。
就在苏婉儿以为失败之时——
嗡
那枚星狩晶核,极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其核心最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暗红光芒,如同沉睡万古的眼眸,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缝隙!
几乎就在同时!
嗡!!!
前方那一直静静悬浮、吞噬一切的寂灭星核,竟然也同步地、微微震动了一下!
其漆黑光滑的表面,那无数个切面上,同时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幽暗的流光!
成了!共鸣再次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因为林默的主动引导和放大,共鸣比之前清晰了无数倍!
一股无形的、奇特的桥梁,仿佛通过星狩晶核这个中介,短暂地建立在了林默的寂灭道种与寂灭星核之间!
“就是现在!”林默眼中离火大盛,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源炉经》的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但他做的,并非吸收或炼化,而是感知和解读!
通过这道脆弱的共鸣桥梁,他冰冷的意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寂灭星核那恐怖的本体力量,而是延伸向其内部更深层次的信息结构!法则烙印!以及那被星辰剑宗修士们以自身寂灭为代价,封印进去的传承和真相碎片!
一瞬间!
庞杂、混乱、却又蕴含着无上奥妙的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那共鸣桥梁,疯狂涌入林默的识海!
那是关于“寂灭”本质的阐述! 是关于“归墟”法则的剖析! 是关于星辰剑宗如何发现归墟、研究寂灭、最终决定炼制星核的决绝与悲壮! 是无数修士化道前对自身道途的总结与升华! 还有关于星狩的只言片语它们似乎并非简单的虚空灾兽,其诞生与某种古老的、涉及宇宙本源平衡的“缺陷”或“实验”有关 甚至还有一丝关于《源炉经》的模糊记载似乎这门奇功的起源,与星辰剑宗追求的寂灭之道,在某个极其古老的年代,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交集
信息量太大!太杂!太深奥!
即便以林默那经过《源炉经》淬炼和无数次生死磨砺的冰冷意志,也感觉识海如同要被撑爆一般!魂火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崩溃!
但他死死咬着那一点不灭的意志,疯狂地吸收、理解、记录着这些无比珍贵的知识!
“不行!太快了!太多了!”苏婉儿看到林默骸骨颤抖越来越剧烈,眼中离火明灭不定,甚至开始出现涣散的迹象,吓得魂飞魄散,“林默!停下!快停下!”
她试图上前打断,却又怕贸然行动引发更严重的反噬。
就在这危急关头!
那具一直沉寂的枯骨,眼眶中那深沉的黑暗,竟然再次缓缓亮起!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星核的异常波动和那奇特的共鸣!
它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林默,下颌骨开合,这一次,那干涩的声音中竟然少了几分警告,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原来如此” “外道寂灭竟能引动星核残响” “或许这就是一线变数” “然汝之道基与星核终究逆反” “强求必遭反噬”
它似乎看出了林默正在做的事情,也明白了他利用星狩晶核作为中介取巧的方法,但它依旧不看好,认为这是饮鸩止渴。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警告——
寂灭星核猛地一震!
那共鸣的桥梁似乎无法再承受林默如此疯狂的信息抽取,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星核内部那恐怖的本体力量,似乎被这股外来的、同源却逆反的寂灭道种意念所惊动,开始顺着桥梁,反向冲击而来!
与此同时,林默怀中的星狩晶核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的裂痕骤然扩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内外夹击!危机瞬间爆发!
“林默!”苏婉儿尖叫!
林默眼中离火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退,则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被反噬重创! 进,则可能瞬间被两股恐怖力量碾碎!
没有犹豫!
“源炉逆转炼!”
他竟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不再仅仅是感知和读取,而是试图以《源炉经》的无上伟力,强行炼化那一丝顺着桥梁反向冲击而来的、最精纯的寂灭星核本源之力,以及即将爆碎的星狩晶核残余力量!
他要以此为契机,强行修复己身,冲击更高境界!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以林默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灰黑色的寂灭道种之力、暗红色的星狩晶核残力、以及一丝漆黑深邃的寂灭星核本源,三种同样蕴含“终结”意境却性质迥异的力量,疯狂地冲突、碰撞、却又在《源炉经》那霸道的炼化之力下,被强行扭转、融合!
“啊啊啊!”林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低吼!他的骸骨身躯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大,却又在下一刻被那三种融合后的、一种全新的、灰暗色的、散发着更加深沉死寂气息的能量强行弥合、重塑!
破碎的左臂骨瞬间修复如初,甚至变得更加坚韧! 右臂骨上的裂痕也彻底消失! 全身骨骼发出密集的、如同金玉交击般的清脆鸣响! 眼眶中的混沌离火疯狂暴涨,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化为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渊!
他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瞬间冲破了之前的瓶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难以想象的层次!
但与此同时,那具枯骨眼中的黑暗骤然爆闪!
“逆道而行强夺星核之力” “此乃大忌!” “执行清除!”
它猛地站起身,原本僵硬的骨骼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速度和力量,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残影,带着决绝的寂灭之意,一指狠狠点向林默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