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域,流云宗山门之外,往日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如今却被一种喧嚣而紧绷的氛围所取代。巨大的山门广场上,人头攒动,灵光闪烁,来自青云域乃至周边地域的年轻修士们汇聚于此,个个眼神热切,或紧张,或倨傲,皆因今日,乃是流云宗三年一度的“升仙大会”!
高台之上,流云宗几位金丹长老正襟危坐,面色威严,俯瞰着下方如蚁群般的应试者。台下,数十个测试点排起长龙,灵根检测、心性考核、修为验证……流程繁琐而严格。空气中弥漫着灵力波动、汗味以及一种名为“野心”的气息。
在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两名修士显得并不那么起眼。其中一位,身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身形略显单薄,正是经过伪装的苏婉儿。她此刻气息收敛,看起来就像个资质平平的炼气期散修,唯有一双明眸,偶尔闪过不易察觉的星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而她身旁之人,则更加怪异。一身宽大的黑袍将全身笼罩,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骨节分明、异常苍白的手。他周身气息晦涩,仿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不引人注目,正是改头换面的林默。他以寂灭之力扭曲了自身存在感,伪装成一名性格孤僻的阵法师学徒,化名“墨尘”。
“人比想象中还多。”苏婉儿通过神识传音,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守卫也很森严,明哨暗岗不少,还有阵法波动。”
“嗯。”林默的回应简短冰冷,“叶家很重视这次大会,是做给外人看的。越是如此,越说明叶凌风出现的可能性很大。沉住气,按计划行事。”
他们的计划,并非直接在大会上发难,那无异于自杀。而是利用大会的混乱和人员复杂性,近距离观察叶凌风,确认其状态和那块碎片的准确情况,并尝试制造一些不易察觉的“意外”,试探叶家的反应,为后续行动铺垫。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身着流云宗内门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青年,在一众跟班的簇拥下,大步走向一个测试点。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议论声四起。
“是叶辰!叶家嫡系,叶凌风少主的堂弟!”
“听说他已经是筑基后期了,这次大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肯定能进内门。”
“嘘,小声点,叶家的人咱们可惹不起。”
那名为叶辰的青年,毫不客气地插队到了最前面,负责测试的流云宗执事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满脸堆笑,态度恭敬。
苏婉儿眼神一冷,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叶家子弟的嚣张跋扈,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林默的神识却如同最冷静的探测器,扫过叶辰,重点感知其功法气息。“灵力虚浮,根基不稳,靠丹药堆上来的修为。功法路数……确实带有一丝极淡的、与‘虚渊’同源的阴冷气息,但很驳杂。”
他对此等小角色毫无兴趣,注意力始终放在高台和远处流云宗深处。
大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断有人因资质不足或心性不佳被淘汰,也有人表现出色,引起阵阵惊叹。期间,又有几位叶家子弟或与叶家关系密切的修士轻松通过测试,更印证了叶家在流云宗一手遮天的现状。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苏婉儿有些焦急,“叶凌风会不会根本不出现?”
“他会来的。”林默笃定道,“这种彰显权威、收买人心的场合,他绝不会错过。耐心等待。”
果然,当日头升至中天,大会进行到最关键的核心弟子选拔环节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流云宗深处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青色流光破空而至,落在高台最中央的主位上。光芒散去,露出一名身穿华贵青云道袍、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一丝漠然与睥睨的青年。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巅峰,隐隐触摸到中期的门槛!
正是叶凌风!
数年不见,他不仅修为暴涨,气质也更显深沉霸道,那种源自道基掠夺和“虚渊”恩赐的优越感,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恭迎少主出关!”高台上下的流云宗长老和弟子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下方的应试者们更是激动不已,纷纷投去敬畏、崇拜的目光。
苏婉儿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威压,脸色微白,下意识地看向林默。却见林默黑袍下的身躯依旧稳如磐石,唯有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眸,混沌离火骤然收缩,凝聚成两点极致的寒芒,死死锁定高台上的叶凌风。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在他心底疯狂凝聚,却又被强大的意志死死压住,没有泄露分毫。
“就是他……”苏婉儿能感觉到林默那近乎沸腾的冰冷杀意。
“安静。”林默的神识传音如同冷水浇下,让苏婉儿瞬间清醒。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高台上,叶凌风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升仙大会,旨在为宗门选拔良才,弘扬正道。望诸位竭尽所能,展露天赋。入我流云宗者,当以守护青云、追求仙道为己任。”
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后,核心弟子选拔正式开始。环节包括实战演练、悟性测试以及……阵法考核。
当听到“阵法考核”时,林默黑袍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机会来了。
他伪装的身份是阵法师学徒,参与阵法考核合情合理。而阵法,恰恰是他除了寂灭之力外,另一项极具造诣的能力,尤其是在得到星辰剑宗和混沌道统的部分传承后,对阵法的理解早已远超同侪。
考核内容是在规定时间内,破解一个由流云宗阵法堂布置的、兼具困敌与迷幻效果的复合阵法。
当林默(墨尘)走入阵法范围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一个气息晦涩的黑袍散修,在众多光鲜亮丽的天才中显得毫不起眼。
然而,当考核开始的信号响起,其他应试者或祭出法宝、或施展法术、或埋头推演,忙得焦头烂额时,林默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阵法中央,黑袍无风自动。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强行破阵,而是缓缓抬起那双苍白的手,十指如同弹奏无形的琴弦,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一缕缕精纯的寂灭之力,混合着他对阵法本质的理解,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的阵法能量回路中。
不是破坏,而是……同化,引导。
只见原本稳定运行的复合阵法,光芒开始变得明灭不定,阵纹流转出现了细微的紊乱。几个呼吸之后,整个阵法竟如同温顺的宠物般,能量波动平息下来,所有幻象和禁锢效果消失无踪,仿佛从未被激活过!
而林默,自始至终,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这……怎么回事?”
“阵法失效了?”
“是他做的?他怎么做到的?”
短暂的寂静后,现场一片哗然!高台上的长老们也露出了惊容,纷纷看向那名黑袍人。这种破阵方式,闻所未闻!
叶凌风原本淡漠的眼神,也第一次落在了林默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感应不到对方的具体修为,但那手神乎其神的阵法掌控力,绝非寻常阵法师所能及。
“此子……有点意思。”叶凌风心中暗道,升起了一丝招揽之意。若是能收服这等人才,对叶家亦是助力。
负责考核的长老反应过来,连忙宣布:“墨尘,通过考核!成绩……优等!”
林默微微颔首,退回人群,依旧低调。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成功引起了叶凌风和叶家高层的注意,并且是以一种不显山不露水、却足以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
苏婉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又暗自佩服。林默的胆大心细和精准把控,远超她的想象。
然而,就在林默退回角落,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时,他隐藏在黑袍下的身躯猛地一震!
不是因为他引起的轰动,而是因为——在刚才靠近高台,尤其是在叶凌风注视他的瞬间,他体内那枚黑石碎片,竟然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而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应到,叶凌风的丹田深处,传来一股极其微弱、却同源同宗、带着渴望与排斥复杂情绪的共鸣!
叶凌风身上的那块混沌道统碎片,对林默手中的碎片,产生了反应!
虽然这反应极其细微,瞬间就被叶凌风自身强大的修为和那块碎片外的封印压制下去,但林默可以肯定,自己感应没错!
“他也感应到了……”林默心中凛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叶凌风不是傻子,刚才那瞬间的异常,他必然有所察觉!
果然,高台上的叶凌风,再次将目光投向林默所在的角落,眼神中之前的审视和招揽之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藏的冰冷与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