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贵妃是怎么走出勤政殿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她并没回自己的翊坤宫,而是直接去了乐瑶住的地方。
之前那两巴掌到底是轻了,这一回,她是让人把乐瑶给捆在了长凳上,用鞭子抽的。
足足十鞭子,每一鞭子落下,她都带着恨,又带着泪。
鲜血染红了衣裙,乐瑶叫得嗓子都哑了,几个宫人一起劝住了姚贵妃。
“娘娘,不可再打了,真的会把公主打坏的。”
几个宫人求着,哭着,姚贵妃这才扔了鞭子。
“叫太医来,此事不许外传,谁多嘴一个字,我割了他的舌头。”
姚贵妃有些无力,而趴在长凳上的乐瑶正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她。
“想嫁给沈洪年,好,本宫成全你。但你最好给我记住,以后有任何事,不要回来求我。若他待你好,那是你的福气;若他待你不好,你也得给我受着!”
姚贵妃身心俱疲地扔下这话,回了自己宫里。
第二天,就传出姚贵妃病了的消息。
云琅在霁月轩休息了一夜,用了早膳,又喝了药,这才往坤宁宫那边去。
按她的心思,昨晚就想来见皇后。
但既然装吓昏了,自然是要装到底的,所以才在霁月轩多住了一晚。
只是见了皇后,她便跪了下来。
“云琅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皇后并没有马上让她起来,只是淡淡道:“四公主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是什么坏事。”
“母后,不是这样!”
云琅抬起头来,扑到了皇后腿边,“母后,云琅深知,母后也有诸多不易,为了云琅的事,已经费了不少心。母后本就在服汤药调理,云琅断不敢再让母亲操心。
但云琅无能,到底还是要母后帮着收拾烂摊子。”
皇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角的泪珠将滑未滑,看着很是惹人怜爱。
“云琅,你让母后很意外!”
云琅自是知道皇后的意思。
“母后想知道,这些事,是吴王教你的,还是蒋安澜教你的。又或是沈洪年?”
云琅摇头,“都不是,是儿臣的意思。”
皇后看着云琅的眼睛,人是在她跟前看着长大的。
这丫头受过不少委屈,是个能隐忍的人,从出嫁到回京也不过一个多月,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也不怪皇后会想到那三位。
“既是你自己的意思,那你可知道,今日你在朝堂上的一番表现,会有什么后果吗?”
云琅点头,“知道。姚家以后都会盯上云琅。不,他们应该也不会盯着我。母后都认为,那是大哥、驸马或是沈洪年的意思,姚家那些人自然也会那般认为。
云琅这些年在宫里,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公主,哪会那些个心思,哪来那么多心眼。”
皇后觉得她的话也没毛病。
“但你应该明白,我既已收到了张义的信,自会有安排。你一人,在朝堂上与那些个老谋深算的大臣们斗,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人家的圈套。”
“云琅知道。云琅也感激母后为我安排打算。只是,姚家应该很清楚,哪些人母后可用,也更知道如何应对这些人。
但在这件案子里,我们并无姚家参与的罪证,光凭一张嘴,最后也只是两方人吵上一场,不会占到半点便宜。
如果是我自己来做这个执刀人,以父皇最在意的海寇和定州海防为出发点,姚家那些人反倒不敢发难。
我不针对任何人,我只针对事。而事,是没有任何人有异议的。”
皇后此刻看云琅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了。
她在想,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不一样的呢?
出嫁前那几个月,云琅一直被软禁,她也只派嬷嬷去了两回。
但,乐瑶落水那件事,乐瑶身边的宫人一口咬定,云琅拽了乐瑶进池子里,还发疯似地把乐瑶的头给往水里按。
如果说,不慎拉了乐瑶落水,这是可能的。
但云琅怎么敢把乐瑶的头往水里按?
她自然不信,自然觉得那些乐瑶身边的宫人污蔑云琅。
如今看看眼前的丫头,似乎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份笃定,那份从容,这是从前绝对没有的。
皇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抓了云琅的手。
“母后!”
云琅感觉到皇后情绪的波动,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刚要解释,皇后却突然释然了。
“你到底是长大了。起来说话吧!”
皇后稍稍松了些劲,拉了云琅起来。
“你说没有姚家的实证,那赵长安,你不准备用吗?”
说到这个赵长安,被带回了定州之后,那是油盐不进,一副你想杀就杀,想用刑就用刑,老子就是死活不张嘴的模样。
云琅让张义的人带去他们的院子看管。不必审,只要别让他死就行。
收到皇后消息后,云琅才让张义派人偷偷把赵长安给送到了京城。
“用是要用的。但若是直接把赵长安拉到朝堂上,且不说此人原就没有招供什么,就算有招供,到了朝堂上,他也会再翻供,反咬我与驸马或是大哥一口,反倒得不偿失。
既然姚家现在还不知道赵长安活着,这个人留着就还有很多用处。”
云琅说到这里抓了皇后的手,“母后,恕云琅暂时不能告诉你太多。我是想,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母后,牵扯到长平侯。
父皇有意肃清定州官场,我便来做父皇手中的那把刀。
帝王皆讲究平衡之术,姚家如今在朝堂一家独大,父皇既想敲打姚家,但又不会真的让姚家失势。
所以,破庙的那场劫杀和屠村,最终的结果可能都会落到海寇头上。
哪怕父皇心里清楚真相是什么。
既是如此,我也不会在那件事上纠缠,只拿下定州官场便是。驸马不能腹背受敌,在这一点上,我与父皇的想法一致。”
皇后静静听着,目光在云琅那张明明很是熟悉,此刻却看着有些陌生的脸上徘徊。
云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母后是不是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皇后摇摇头,“你说得没错。母后只是很好奇,你出嫁不过一个多月,就能如此为驸马着想,你是喜欢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