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低头望着地上的影子。
两道轮廓并肩而立，一前一后，仿佛两人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拂过鼻尖，眼神忽然沉静下来。
“两千零一次。”他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远处的007猛然抬头，胸口剧烈起伏。他胸前挂着一把黑色手枪，身旁一枚小巧的计数器骤然闪烁起红光。数字飞速跳动，从2000跃至2001，停顿一瞬，随即炸裂成灰。
007低头凝视那片残渣，手指微微颤抖。
地面开始震颤。
裂缝自祭坛边缘蔓延，一道道银色纹路在石面浮现，层层环绕，如同年轮般向中心收拢。符文亮起，一座庞大的阵列缓缓成型。中央石板翻转，一扇通天巨门从深渊底部升起。
门身由无数破碎的金属胶囊拼接而成，表面刻满编号与名字，有的已模糊不清，有的仍清晰可辨。中央一道竖缝，宛如一只闭合的眼睛。
萧沉月站直身躯，银发随风扬起。她未发一言，只是将剑握得更紧。
楚昭向前迈进一步。
墨玉扳指忽然发热，一道金光自指尖溢出，在他周身凝聚成一层薄薄的光网。空中漂浮的代码碎片被排斥开来，不敢靠近。
他知道，这是签到系统昨日赋予之物——混沌代码碎片。非武器，亦非功法，却能在关键时刻自动护主。
远处的虚空微微扭曲。
一片残存的数据流中，一团暗影正挣扎不休。那是独孤绝最后的意识，依附于尚未消散的紫焰之中。他的声音断续传来，夹杂着不甘与疯狂。
“我不……可能输……轮回还未终结……我还能重来……”
楚昭转头望向那片数据流，目光平静。
“你的轮回已经够多了。”他说。
右手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金光。那是功德之力，纯粹而锋利。他不再多言，挥手推出。
光网瞬间扩张，覆盖整片区域。数据流被强行撕裂，紫焰发出一声尖啸，随即崩解。独孤绝的身影在光芒中扭曲、拉长，最终化为虚无。
最后一句低语飘散在风中：“为什么……你能一直赢？”
楚昭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不是赢，而是走到了终点。
007踉跄上前，脚步不稳。他一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举起因果律手枪，对准巨门中央。
枪口泛着冷光。
他喘息着开口，声音沙哑：“穿越者楚昭，你准备好承担……两千零一次轮回的代价了吗？”
楚昭伫立原地。
他知道这句话并非审判，也非威胁。它只是一个程序必须执行的步骤，是规则的最后一环。
风掠过祭坛。
巨门中央的竖缝忽然睁开。
轰然一声，大门洞开。
门内无路，亦无空间，唯有一片旋转的混沌代码星河。无数光点流转其中，每一个都映出一段画面。
有他在校园演讲的身影，台下掌声雷动；有他身披龙袍登基的场景，百官跪拜；有他驾驶机甲冲入战场的瞬间，炮火照亮天际；也有他独自立于废墟之前，脱下帝冠投入烈火。
这些画面交错浮现，彼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楚昭凝视那片星河，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萧沉月走到他身旁，左手搭在剑柄上。她眉心的剑痕微微发烫，似有所感应。
007单膝跪地，手枪仍高举，但枪身已出现裂痕。他未曾倒下，也未松手，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
巨门开启之后，整个深渊陷入寂静。
连风也停了。
楚昭迈出一步，踏上通往巨门前的第一级台阶。
他的影子重新合为一道，落在身后。
就在此时，星河中的一段画面突然放大。
那是他第一次签到的场景——十八岁，初来乍到，站在黑铁城外的荒原上。天空灰暗，远处矿车驶过。他抬起手，在意识中点击确认。
签到成功。
奖励：【初级龙魂锻体术】。
这段记忆本应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现在，它出现在了这里。
楚昭眼神一凛。
他记得那天之后，曾反复检查系统界面，确认没有任何记录外泄。这个画面不该被任何人看见，更不可能出现在轮回之门中。
除非……
有人一直在看。
007抬起头，嘴唇微动，似欲开口。
但他终究未能说出。
一道新的画面浮现，比之前的更加清晰。
那是007的女儿，身穿白色实验服，坐在一台机器前。她手中握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的楚昭——地球时代的学生证照。
她轻声说：“爸爸，就是他。时空坐标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画面戛然而止。
楚昭猛地回头看向007。
对方仍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却不再冰冷。
他张了张嘴，声音极轻：“我不是来抓你的。”
楚昭静立原地。
风又起了。
巨门内的星河开始加速旋转，更多画面涌出。有些是他经历过的，有些却陌生得令人心悸。
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背对他立于高台之上，脚下堆积着百万具尸体。那人转身，面容竟与楚昭一模一样。
另一个画面中，萧沉月倒在血泊里，手中紧握半截断剑，双眼睁着，望向天空。
还有他亲手按下某个按钮，整个王朝在爆炸中化为尘埃。
这些不是记忆。
也不是幻象。
它们是可能性。
是每一次轮回中可能发生的结果。
楚昭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萧沉月。
她也在看着他，眼神复杂。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007的手指缓缓松开，因果律手枪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仰望着巨门，呼吸越来越微弱。
楚昭抬起脚，准备踏上第二级台阶。
就在这一瞬间，星河中骤然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异常个体：编号cZ-001】
【轮回次数：2001】
【权限等级：未识别】
【是否启动最终清除协议？】
下方弹出两个选项。
一个是“是”，红色。
一个是“否”，灰色。
楚昭盯着那行字。
右手小指微微一颤。
墨玉扳指内部传来一阵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出。
巨门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楚昭往前走了半步。
鞋尖触上第二级台阶的边缘。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