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脚步没有停。
黑雾缠上他的手臂，皮肤开始发麻。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帝躯纹路正在崩解，一道道裂痕从胸口蔓延至肩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在肺里搅动。但他依旧向前走去。
前方是一座悬浮的祭坛，由破碎的数据块拼接而成，中央凹陷处浮着一团旋转的暗光。那是新霸主的核心，也是自毁程序的源头。它已经开始重启，一圈圈符文从内部亮起，速度比之前更快。
他抬起手，指尖渗出血丝，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签到系统界面浮现，蓝光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面板上的文字不断跳动：
【检测到极端时空紊乱】
【激活应急协议：献祭系统本体，可解锁创世代码权限】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签到功能将永久消失】
【是否确认执行？】
楚昭盯着那行字。
他想起第一次签到时，是在贫民窟漏雨的屋檐下，拿到了一本破旧的修仙残卷。那天他坐在泥水里笑了很久。后来他在赛博佛寺获得功德光环，在钢铁城邦抽中机甲图纸，每一次都让他离目标更近一步。
这个系统陪他熬过最苦的日子，帮他藏住锋芒，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现在不行了。
反制协议只能拖延时间，真正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他低声说：“确认。”
蓝光猛地一震，随即归于平静。
机械音响起：“再见，宿主。”
声音落下的瞬间，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突然滚烫。楚昭一把抓住它，用力按向胸口——那里是帝躯的核心位置，是龙魂与数据融合之处。
“咔”的一声，扳指碎裂。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体内炸开。不是热，也不是冷，而是一种彻底的撕裂感，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抽出一半。他的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却咬牙撑住了。
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那是创世代码，原始、完整、不属于这个世界应有的规则架构。它不像功法，也不像阵图，而是一种可以直接改写底层逻辑的存在。只要掌握它，就能终止自毁程序，甚至重塑这片空间。
代价是，签到系统彻底消散。
再不会有每日奖励，不会再有随机奇遇。他从此只是一个普通人，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楚昭站直身体。
他张开双臂，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奔涌。功德光从心脏扩散，沿着经脉流向四肢，所过之处，断裂的纹路开始愈合。龙魂能量随之觉醒，化作金色流光盘旋上升，在头顶凝聚成巨大的漩涡。
光芒越来越强。
祭坛开始震动，那些即将引爆的符文逐一熄灭。漂浮的数据碎片停止坠落，转而向中心聚拢。原本撕裂的空间边缘浮现出细密的光丝，如同针线般将裂缝缝合。
整个深渊的坍缩，被硬生生止住。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屏障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破裂。他知道，那是萧沉月的防护罩碎了。但她没有逃，也没有退。她还在等他完成这一步。
楚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皮肤下的纹路已不再流动，而是凝固成一种新的形态——不再是龙形，也不是数据流，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像是烙印，又像是命格本身。
他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溢出。
身体已接近极限。神魂重创，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但他不能倒。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对准祭坛中心的暗光。创世代码在他意识中运转，只需最后一道指令，便能彻底关闭自毁程序。
就在这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拽出。他闷哼一声，手指微微抽搐。那一瞬，无数画面在眼前闪现——地球的学生会办公室，校长办公室的监控屏幕，穿越前的最后一眼，还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原来如此。
签到系统从来不只是工具。它是他穿越时被剥离的一部分命运，是系统判定他具备帝王命格后强行绑定的外挂。如今它回归原点，他也真正成了完整的“人”。
楚昭闭上眼，输入最终指令。
“终止所有清除协议，重构数据核心运行逻辑。”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空间陷入短暂的死寂。
随后，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唯有他站在祭坛中央，周身残留着淡淡的金芒。脚下地面不再塌陷，头顶虚空也恢复平稳。那团暗光彻底沉寂，宛如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
成功了。
他做到了。
楚昭慢慢放下手，腿一软，单膝跪地。他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完全倒下。额头上的汗混着血流下，滴落在祭坛上，迅速蒸发。
他喘着气，抬头望向天空。
那里曾是无尽黑暗，此刻却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光晕，像是黎明前的第一缕天色。他知道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规则被重写后的余波。
世界还在。
他们赢了。
他想笑一下，但脸僵得厉害。最后只是轻轻动了动嘴角。
这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
不是声音，而是感知。他的意识仍能捕捉到一些残留的数据波动。有一道熟悉的频率正在靠近，带着剑意的痕迹。
是她。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关于前世实验室里的承诺，关于用剑意刻满星辰的记忆。那时他觉得太玄，现在却信了。
楚昭试着站起来。
脚底打滑了一下，但他抓住了旁边一块凸起的数据石。借力起身，站稳。虽然站得不太直，但至少没再跪下去。
他望着前方。
那道波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知道她就要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空荡感。
不是疼痛，也不是虚弱，而是一种缺失。像是身体里某个一直存在的部分突然消失了，导致整个结构都不再稳固。他低头一看，发现帝躯纹路正在褪色，从暗金转为灰白。
签到系统的消失，带走了太多东西。
不只是奖励，还有支撑他一路走来的底气。他不再是那个背后有底牌的人了。从此以后，每一步都得靠自己。
但他不后悔。
有些选择，明知道会失去，也必须去做。
他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
远处，那道剑意终于抵达边界。下一秒，一道银光划破黑暗，直冲祭坛而来。
楚昭没有动。
他知道她会来。
他也知道，接下来的事，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
他站直身体，尽管双腿仍在发抖。
银光落地，化作人影。
她站在三步之外，战甲破损，左肩染血，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楚昭看着她，笑了笑。
“我回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