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急匆匆离开,主要是因为这个时辰正好是采摘茶青的最佳时候,绝不能耽误。顶着两个黑眼圈,他径直走进魏征府邸。
裴氏见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秦川顺手拿起一个笸箩:“昨天晚上在工部作坊忙了一整夜。小姐呢?我正要去采茶青,让她一起来学学。”
很快,他就领着魏兰去了后院,一同采摘茶青。
魏兰见他神情憔悴,关切地问:“秦公子,你要不要先歇一歇?看你好像很疲惫。”
秦川笑笑:“等忙完再说吧。不知道府上有没有吃的?我这一夜没合眼,肚子都快饿扁了。”
听他要吃饭,魏兰忙要吩咐人准备,被秦川拦下:“不用讲究,我赶时间,有什么吃什么就行。”
今日茶青不多,很快就采完。两人把茶青找地方摊开晾晒后,魏兰又领着他去了灶房。秦川随便找了些吃食,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转身便要离开。魏兰有些发愣,不明白他这般风风火火究竟在折腾什么。
…………
等秦川回到作坊,车床已经拆解完毕。
他二话不说,立刻重新安装。由于在最初设计时就为轴承预留了位置,所以装配起来并不麻烦。新的车床外观上几乎看不出变化,只是多了两个轴承,而真正的区别,要通过测试才能显现。
秦川不是专业的,他的测试方法很简单——车一个外圆,然后检测精度。
他拿着加工好的圆柱,自己量了量,很满意——虽有些微偏差,但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随后他将工件递给一位老工匠。对方只扫了一眼,便淡淡点评:“不错,就差那么一点,比以前好多了,根本不用修。”
秦川不得不佩服这些顶尖工匠,光凭眼睛和手感,就能修正工件,连尺寸都懒得量,眼睛就是他们的尺。
得到工匠的肯定,秦川心中雀跃,但旁人却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这点提升虽有,但为了这一丝精度折腾这么久,完全没必要。
“折腾一整夜,就为了这个?”崔章忍不住惊讶。
秦川却郑重其事:“对我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没听说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吗?”
他对车床十分满意,完全能满足当下所需。但他的追求并不止于此——他更想留下机械工业的种子。
只有有了高精度车床,才能孕育真正的现代机械工业。穿越一遭,他终究要留下一些东西。
因此,秦川没有在成功后就撒手不管,而是又花了几日,把参与研发的工匠们召集起来,耐心讲解车床的历史与发展脉络:从最初的木工车床,一直讲到近代全齿轮车床。让众人明白,车床究竟是如何一步步演进而来。最后,他还留下了一些简易工件的图纸。
“诸位,车床的使用,不仅需要严谨,还需要想象力。在下才疏学浅,只能止步于此。日后这车床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全靠各位了。”
话音落下,作坊内的工匠齐齐拱手,肃然行礼:“谢先生,无私赐教!”
秦川走到崔章面前,开口道:“崔大人,这台车床,能不能送给我?”
崔章有些无奈:“秦公子,你不觉得,在这个时候提这话,不太合适吗?”
秦川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眼下他急着离开,只能如此直言。
“崔大人,忙活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您总不会还要让我掏钱买吧?”秦川半开玩笑地说道。
崔章叹了口气:“好吧,我明天就让人把东西送到你庄子上,这样总行了吧?”
秦川摆摆手,径直离开了作坊。
虽然他这一举动多少打破了现场的气氛,但并不影响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要知道,秦川本来完全可以将车床的秘密牢牢掌握在手中,凭此便能坐拥无尽财富。可他却毫无保留,将车床的一切原原本本地传授出来。
车床的潜力,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偏偏在这样的大好局面下,秦川却选择放弃独占。这样的人物,怎能不让人钦佩?
…………
秦川着急离开,是因为已经过了中午,他还得赶去魏府炒茶。起初,他原本是选在早上去的,但魏兰的两个妹妹总喜欢凑热闹,打扰了他和魏兰独处。秦川细细打探一番后,重新挑了午后这个时辰,因为那时候,那二人正好午睡,不会出来捣乱。
魏兰见秦川又来了,心里有些打鼓。她这么大个姑娘,怎么可能是个傻子?秦川的心意,她多少是察觉到的。可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秦川身份不同寻常,在皇帝那里挂了号,将来做个驸马都未尝不可,又怎会看上她?
可要说完全不可能,又似乎不像。秦川话虽不多,但几乎句句都在撩拨她,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起初她还以为秦川和那些登徒子一般,只是嘴上花巧,撩拨姑娘自寻乐子。可秦川的人品,她父亲都认可过,她实在不信自家父亲会看走眼。更何况,以秦川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何必来撩拨她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
她正纠结间,秦川已经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点火烧锅,调试火候,准备炒茶。
魏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长安城里都说公子有曹贼之好……可是真的啊?”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了。可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因为“曹贼之好”,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秦川这些举动的缘由。
秦川听到这话,整个人愣在当场。他暗暗叫苦,觉得要是答不好,这媳妇怕是就没戏了。
“魏小姐,那只是当时的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绝无此事!”
此刻,他恨不得把长孙冲揪出来活活打死。要不是那家伙乱嚼舌根,哪会生出这些破事?
魏兰眨眨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跟在秦川身边的春夏秋冬四人。
秦川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