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书院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一节 夜救危局

长平战场的夜,黑得像泼翻的墨汁,浓得化不开。连最亮的天狼星都被厚重的云层碾成了碎末,只剩几颗残星在云缝里瑟缩,发出微弱的光,像濒死者的喘息。临时医疗偏帐是用破军毯和断矛杆搭的,四处漏风,穿堂风卷着帐外的血泥味和腐烂气息,直往人鼻孔里钻,呛得人喉咙发紧,像塞了团浸了油的棉絮。

帐内,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挣扎,忽明忽暗,把帐壁上晃动的人影扯得忽长忽短,像一群溺水的鬼,伸着胳膊在半空乱抓。地上铺的干草早就霉了,绿乎乎的,混杂着干涸的血渍和不知名的污渍,踩上去“咯吱”作响,像踩碎了骨头。

“将军!将军您撑住!”帐外传来士兵变调的呼喊,声音里裹着哭腔,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紧接着,两个甲士抬着一副用断矛拼成的担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担架腿在泥地上拖出两道深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担架上的赵括铠甲歪斜,胸前的皮甲被箭射穿了个窟窿,锁骨处插着支秦军的三棱箭,箭羽上的红缨被血浸透,黏成一团,像朵濒死的罂粟,耷拉在那里。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呻吟,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林越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撞在地上的碎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鼻尖先撞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和赵括身上的汗味,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战场的恶臭,呛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他看清了那处致命伤——箭头没入锁骨下方半寸,离颈动脉只有一指宽,箭杆还在随着赵括的呼吸微微颤动,带动着皮肉一起起伏。最要命的是,箭头的倒钩已经勾住了筋膜,像一只铁爪死死攥住了生机,每一次颤动都可能撕裂更多的组织,甚至直接划破动脉。

“军医呢?营里的军医死到哪里去了?”林越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是急。这种精度的清创取箭,光线不足就是在赌命,一步错,就是两条人命——赵括的命,还有他这个“庸医”的命。

抬担架的士兵哭丧着脸,抹了把脸上的泥和泪:“军医……军医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不敢碰啊!他说天黑看不清倒钩,怕一动就撕破大动脉,让我们……让我们听天由命……”

林越猛地摸向赵括的颈动脉,指尖下的搏动微弱却顽强,像风中残烛,却不肯轻易熄灭。他抬头看向那盏油灯,火苗被风一吹,“噗”地歪向一边,把箭头的影子投在赵括的脸颊上,狰狞得像只鬼爪,根本看不清箭头的角度和倒钩的走向。

“拿灯!把灯再举近些!”林越吼道,声音劈了叉,带着绝望的狠劲。

一个年轻士兵慌忙举起油灯凑上前,可风实在太大,火苗“呼”地一下歪向另一边,光打在赵括的胸口,把伤口的阴影拉得更长,反而更看不清了。林越的额头瞬间渗出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赵括的铠甲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了口袋里那个冰凉的方块——是他穿越时带的智能手机。早上检查物资时,他还特意按亮看过,显示还有5%的电,当时只觉得是个没用的累赘,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唯一的希望。

他几乎是抖着掏出来的,手指因为紧张有些不听使唤,好几次才按亮了手电筒。一道惨白的光柱猛地刺破帐内的黑暗,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精准地扎在赵括锁骨的伤口上。

奇迹发生了。在这道白光下,箭头的倒钩无所遁形,连筋膜被撕裂的细痕、皮肉下隐约可见的血管走向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铁制的倒钩泛着冷光,死死咬着血肉,像在无声地宣告死亡。

“盾牌!”林越突然大喊,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帐角——那里立着一面青铜盾,是赵括的亲兵慌乱中丢下的,盾面被打磨得光滑,还留着昨日激战的刀痕和箭孔,此刻在昏暗的帐内,像一块沉默的镜子。

“李四!那个举盾的李四在哪?”林越记得那个总是跟在赵括身边的年轻亲兵,“快!举盾反光!把光打过来!”

那个叫李四的年轻士兵从人群里挤出来,手忙脚乱地抱起盾牌,胳膊抖得像筛糠,显然是吓坏了。他笨拙地调整着盾牌的角度,想把手机的白光反射到伤口周围,可手太抖了,盾牌反射的冷光在帐内乱窜,忽明忽暗,一会儿照在帐顶的破洞上,一会儿扫过林越的脸,把他的脸照得一半亮一半暗,像个狰狞的鬼。

“稳住!给我稳住!”林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他猛地想起扁鹊在处理那截断指时说的话——“医道如匠艺,光要匀,手要稳,差一分便是生死两隔”。此刻这道光,就是赵括的生死线,容不得半点差错。

李四咬着牙,死死攥住盾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看着林越那双在白光下异常专注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天林越教他如何辨认草药时说的话:“扁鹊先生说,哪怕是一株不起眼的车前草,也要看清楚它的根须走向,再小的伤口,也要当战场来守。”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胳膊,一点一点调整盾牌的角度。终于,盾牌反射的冷光稳稳地落在伤口左侧,与手机的白光形成一个微妙的夹角,把阴影压到最小——像在墨色的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漏出底下悬着的、脆弱的生机。

林越抽出别在腰间的骨刀,那是他用秦军的断矛尖打磨了三天的成果,刀刃在双光映照下泛着冷光,像一道等待出鞘的闪电。他忽然想起扁鹊用墨家放大镜观察虫卵时的专注,老人说:“医者的眼,要能在黑暗里找光,在乱麻里找线头。”

此刻,他的“放大镜”,就是这台电量告急的手机,和这面冰冷的、带着刀痕的青铜盾。

帐外的号角声又起,呜呜咽咽的,像无数冤魂在哭泣,又像催命的符咒。林越的骨刀缓缓落下,刀尖触到皮肉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而急促,和赵括微弱却顽强的呼吸,在双光交织的寂静里,敲出同样的节奏,像在为一场生死未卜的手术,奏响序曲。

第二节 光影手术

手机电筒的白光像一根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凿开偏帐的浓黑,把赵括锁骨处的伤口照得透亮。青铜盾牌反射的冷光在旁边铺开,形成一圈银边,两道光从不同角度涌来,像两只探照灯,把箭头周围的阴影压到最薄,几乎看不见——这是林越能想到的最接近“无影灯”的法子,是他在现代急救课上听老师提过的原理,没想到竟在这样的绝境里派上了用场。

扁鹊说过“治病如琢玉,先要见其纹”,此刻他终于懂了,光是看见“纹”的前提,没有光,再精湛的手艺也只是徒劳。

“忍得住?”林越的指尖按在赵括没受伤的肩窝,能感觉到肌肉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怕疼,是箭头离动脉太近,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扯动一根绷紧的弦,稍一用力就可能崩断。

赵括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铠甲上“嗒”地一声,清晰得像敲在人心上。“十年仗……都打过来了,还怕这点疼?”他的声音哑得像磨砂纸摩擦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疼痛的颤音,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动手吧,别学那些……那些婆婆妈妈的军医,磨磨蹭蹭,耽误事。”

林越不再犹豫,骨刀的刀尖轻轻抵住伤口周围凝固的血痂,像剥一颗熟透的石榴,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要划开血痂,又不能伤及底下的皮肉。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手里不是刀,而是一支笔,正在书写一场关于生死的判决。

血立刻涌了出来,鲜红的,带着温热的气息,像刚融化的岩浆。他迅速拿起旁边煮沸过的麻布,轻轻按在伤口上吸血,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的皮肤。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左上角跳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数字——“5%”,像一颗扎眼的血珠,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李四!反光左移半寸!”林越死死盯着箭头的倒钩,那铁爪像活过来一样,死死勾着锁骨下方的筋膜,稍有不慎就会撕裂更大的范围,“我要看见倒钩的根!必须看清楚!”

李四的胳膊已经酸得快抬不动了,盾牌的重量压得他肩膀生疼,像扛着一块巨石。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可他不敢放,也不敢擦。他看见林越的睫毛在白光下微微颤抖,像在数伤口里的每一根血丝,忽然想起昨天林越教他清创时说的“扁鹊先生说,再小的伤口,也要当战场来守,每一寸皮肉都不能马虎”。

他猛地咬紧牙,用袖子蹭了蹭眼睛,使出全身力气,把盾牌往左挪了挪。反射的光刚好罩住那个最危险的倒钩,连倒钩根部与筋膜粘连的细微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林越低低应了一声,骨刀的刀刃贴着箭头的边缘,开始一点点剥离筋膜。他的动作慢得像在绣花,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锁骨的走向、颈动脉的深度、筋膜的韧性、倒钩的角度……这些现代解剖学课本上的知识,此刻竟和扁鹊教的“筋如弓弦,骨如箭杆,顺其势则易,逆其势则难”奇异地重合在一起,像两条来自不同时空的河流,在此刻交汇。

手机的光突然闪了一下,像濒死的人最后一次抽搐。屏幕上的数字跳到了“4%”,那红色刺得人眼疼,像在无声地倒数。

“快点!林越兄弟你快点啊!”举灯的士兵急得哭腔都出来了,声音里带着绝望,“快没电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林越没应声,额角的汗滴在赵括的铠甲上,洇出一小团湿痕。他能感觉到铁锈与皮肉粘连的滞涩,那是最要命的——扁鹊总说“凡铁入肉,必生邪祟,尤其是这带锈的铁,七日必发,发则抽风,难治”。当时他不懂,现在才明白,老人说的“邪祟”,就是现代医学里的破伤风杆菌,这东西藏在铁锈里,比箭头本身更致命。

“再稳些,李四,就保持这个角度。”林越对李四说,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刚才那一闪,反光偏了半分,倒钩的影子又浓了些,差点让他误判了位置。

李四的手抖得更凶了,胳膊上的肌肉突突直跳,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但他死死定住盾牌,视线越过林越的肩膀,落在手机屏幕上,那红色的“4%”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仿佛在倒数,在催促,在宣判。

突然,赵括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林越的手顿了顿,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以为碰到了动脉。却见赵括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勾着筋了……继续……别停……”他抓着担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把木头都捏出了裂纹。

林越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塞了块石头。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骨刀的刃口对准倒钩的根部,猛地一挑——

“嗤”的一声轻响,像布料被撕开。带倒钩的箭头被完整地拔了出来!血珠在白光里飞溅,像碎掉的红宝石,洒落在赵括的铠甲上、林越的手上、地上的草堆里,触目惊心。

几乎就在同时,手机屏幕“黑”地一下暗了下去,像被突然掐住的喉咙。白光和盾牌反射的冷光瞬间熄灭,帐内只剩下油灯昏黄的光,重新将一切笼罩在模糊的阴影里。

“没……没电了……”李四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盾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

林越顾不上捡手机,按住伤口的麻布立刻被血浸透,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摸向赵括的颈动脉——搏动虽然依旧微弱,却比刚才沉稳了些,不再是那种随时会熄灭的急促。

“成了……成了!”他的声音有点飘,像踩在棉花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泡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灼热。

赵括缓缓睁开眼,喘着粗气,嘴角的血沫混着一丝笑意:“你……你比那些太医……那些只会开草药的太医……厉害多了……”

李四揉着发麻的胳膊,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又抹起了眼泪。他刚才举盾时,看得最清楚,林越的手在双光里稳得像铁铸的,哪怕手机光闪了那么多次,哪怕所有人都在催,他的动作都没有一丝慌乱。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传承”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就像这光,哪怕快灭了,也要照亮该照的地方;就像这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拼尽全力。

林越捡起黑屏的手机,揣回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外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麻又暖。他想起扁鹊总在药圃里说“天无绝人之路,医道亦无绝境之法,只要肯想,总有办法”,此刻才算真正懂了,所谓“卷”,就是在绝境里,把最后一分光、最后一分力,都榨出来,用在该用的地方,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第三节 箭出忧生

带倒钩的箭头被林越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油灯昏黄的光里,那层暗红色的铁锈像陈年的血痂,透着股阴冷的凶气,让人不寒而栗。林越用煮沸过的麻布紧紧按住赵括的伤口,血还在慢慢渗,却比刚才平稳多了,不再是那种吓人的喷涌状,像一条渐渐平息的河流。

“将军,现在感觉如何?伤口是不是好点了?”林越一边用麻线小心地缠绕伤口,进行加压包扎,一边轻声问。赵括的脸色虽然还是惨白如纸,但呼吸已经匀了些,眼神也能聚焦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涣散的状态。

“松快多了。”赵括的声音很轻,像怕扯动伤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你那发光的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比十盏油灯都管用。”他顿了顿,看着林越,“只是可惜,没电了。”

旁边的李四还在揉着他那只酸得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闻言插嘴道:“将军,那叫手机,林越兄弟说,是他家乡的一种法器,不光能照亮,还能……还能……”他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他听不懂的“App”、“电话”,只能含糊地说,“反正就是很厉害的一种东西!”

林越没接话,他蹲下身,捡起那支带锈的箭头。用指甲轻轻刮了刮上面的铁锈,铁锈粉末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灰黑色的金属,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阴冷的气息。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忽然想起扁鹊曾在处理一个老兵的箭伤时,对着一支生锈的箭头出神,说“此铁性烈,入肉则腐,七日必发,发则抽风,牙关紧闭,角弓反张,难治”。当时他还不太明白,只当是老人的经验之谈,现在才明白,老人说的“抽风”,就是现代医学里的破伤风发作,那是比箭伤本身更可怕的杀手。

“怎么了?林越兄弟,还有什么问题吗?”赵括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脸色也沉了沉,“伤口不是已经处理干净了吗?血也止住了啊。”

“我怕的不是箭伤,是这个。”林越举起箭头,对着油灯的光,让赵括能看清上面的铁锈,“这铁锈不干净,怕是会让伤口‘烂得蹊跷’,比箭伤本身还凶。”

赵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他打了十年仗,见过太多这样的士兵——箭伤明明已经愈合,却在几天后突然发病,发烧,抽风,身子硬得像块铁,牙关紧咬,连水都灌不进去,最后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活活憋死。营里的人都说是中了邪,被战死的冤魂缠上了,现在听林越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不起眼的铁锈在作祟。

“那……那有法子治吗?”赵括的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谁不怕死呢,尤其是在看到了生的希望之后。

“有法子,但是……”林越站起身,目光落在火塘里正在燃烧的柴火上,“要用火。”

他让李四去烧红一块断矛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那罐仅剩的烈酒。这酒是前几天打扫战场时从秦军尸体上搜来的,酒精度不高,却能起点消毒的作用,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药”了。

“会很疼。”林越看着赵括,眼神坦诚,没有丝毫隐瞒,“比拔箭的时候还要疼得多,因为要烧到伤口里面去。”

赵括突然笑了,笑声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依旧笑得洒脱:“我赵括这辈子,挨过的刀箭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还怕这点疼?你尽管动手!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赵括!”

林越不再犹豫,先用烈酒冲洗伤口。酒精碰到破损的皮肉,立刻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赵括的身体猛地一缩,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却硬是没吭一声,只是紧紧咬着牙,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然后,他捡起李四烧红的断矛尖——那玩意儿通体发红,冒着青烟,映得帐顶都泛着一层诡异的红光,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忍好。”林越的声音很稳。

断矛尖碰到伤口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巨响,一股白烟裹着焦糊味猛地腾起来,像一条受惊的小蛇,在帐内盘旋。赵括猛地弓起背,像一只被沸水烫到的虾,抓着担架的手死死攥着木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把坚硬的木头都捏裂了。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硬是没喊出声,仿佛喊出声就是一种耻辱。

李四吓得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只见林越的手稳得像铁铸的,每一次烧灼都精准地落在伤口的不同位置,没有一丝犹豫。他忽然想起林越曾经跟他说过“扁鹊先生逼他练了三个月的缝合,用猪膀胱练习,针脚歪一丝就必须拆掉重练,练到手指抽筋,手臂发麻,先生才说‘勉强及格’”。原来这看似轻松的稳,是被这样一点点“逼”出来的。

林越烫了三下,确保伤口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高温灼过,才把断矛尖扔回火塘。他拿出干净的麻布,重新包扎伤口,这次用的麻布上,他还特意撒了些捣碎的艾草末——这是扁鹊教的,艾草能“驱邪祟”,现代医学研究也证明,艾草确实有一定的抑菌作用,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天然抗生素”。

“好了。”林越直起身,手心里全是汗,比刚才拔箭时还要累,不仅仅是体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高度紧张。

赵括瘫在担架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抿得很紧,透着一股军人的硬气。“这样……这样就没事了吗?”

“只能说风险小了些,不能保证绝对没事。”林越实话实说,不想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接下来的七日是关键,你必须时刻注意,若觉得牙关发紧,或者脖子发硬,哪怕只是一点点感觉,也要立刻叫我,一刻都不能等,明白吗?”这是破伤风最早的症状,他必须让赵括牢牢记住。

赵括郑重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大概是疼得脱了力。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刀刻般的皱纹和新旧交错的伤疤,像在诉说一场未尽的征战,一段饱经风霜的人生。

林越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了按电源键,屏幕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反应,彻底死了。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外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扁鹊说的“器可朽,道不可灭”,这手机虽然没电了,成了一块冰冷的废铁,但它在最后时刻照亮的那几分钟,却可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死,这就够了。

只是,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那铁锈的暗红色,在油灯下像一抹永远也抹不去的血,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轻松。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四节 余电微光

赵括睡着了,呼吸比刚才均匀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平稳了,但眉头仍紧紧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跟那剧烈的疼痛较劲,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呻吟。林越坐在帐角的草堆上,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仔细擦拭那把刚用过的骨刀。

刀刃上的血渍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细密的、被石头打磨出来的纹路,像水波纹一样,一圈圈扩散开。这把刀是他用秦军的断矛尖一点点磨出来的,磨了整整三天,手都磨出了泡,才终于有了现在这样锋利的刃口,像扁鹊那把用了三十年的青铜刀一样,虽然朴素,却实用。

李四蹲在他旁边,用一块干净的麻布小心翼翼地擦着那面青铜盾,刚才用来反光的地方被他擦得格外亮,几乎能照出模糊的人影,像一面粗糙却认真的镜子。“林越兄弟,”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怕吵醒赵括,“那手机……真的再也亮不了了吗?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林越低头看了看口袋的位置,那里鼓起一小块,像揣着一块冰冷的石头。“嗯,没电了,就像油灯没了油,再也亮不了了。”

“就像油灯没了油?”李四追问,眼里满是好奇和一丝不甘,“那它要加的‘油’,是什么样的?是像灯油一样的液体,还是像柴火一样的固体?我们找遍整个营地,能找到吗?我去给你找!”

林越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它要的‘油’,这里没有。”他没法跟李四解释电池、充电线、充电器这些东西,就像没法跟他解释“破伤风杆菌”、“抗生素”一样。在这个时代,手机就是个一次性的奇迹,亮过一次,就永远暗下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李四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擦盾,肩膀有点垮,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刚才举盾的时候,觉得那道白光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亮得能劈开所有黑暗,照得所有东西都无所遁形,现在它灭了,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越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扁鹊药圃里的那盏油灯。老人总在深夜修改医案,灯油快耗尽的时候,就往灯里加些桐油,说“油尽了,换一种便是,光不能灭,只要光还在,就有希望”。他忽然站起身,拍了拍李四的肩膀:“李四,明天你去营地找找,有没有碎镜片,或者那种打磨得很亮的铜片、铁片,越多越好,越大块越好。”

“找那些干嘛?”李四抬起头,眼里又有了一丝光,像快要熄灭的火星又被吹了一下。

“做‘反光镜’。”林越指着帐顶漏风的破洞,那里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多块亮片从不同角度反光,比一盏灯、一面盾亮多了,就算没有手机,也能把伤口照得清清楚楚,比刚才还要亮。”

李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火把,瞬间有了精神:“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多找几块,拼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反光,肯定比手机还亮!”他猛地站起身,又赶紧蹲下,怕吵醒赵括,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找最亮的那种!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找来!”

林越笑了,他知道,这就是扁鹊说的“卷”——不是抱着一样东西等死,是没了它,也能想办法造出替代品,甚至比原来的更好。手机没电了,但他还有脑子,有手,有身边这些愿意帮忙、愿意相信他的人,这就够了,比什么都重要。

他走到赵括身边,轻轻揭开麻布的一角,伤口周围有点红肿,却没有化脓的迹象,血也确实止住了。他撒在上面的艾草末,像一层薄薄的绿雪,散发着淡淡的、清新的药香,在这充斥着血腥和腐烂气息的帐内,格外珍贵。

扁鹊总说“凡外伤,七分在治,三分在养,治是救急,养是固本”,这接下来的七日观察,比刚才的拔箭手术更重要,更需要耐心和细心。

帐外的天渐渐泛白,远处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杂着咳嗽声和哈欠声,还有远处隐约的鸡叫声,宣告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林越走到帐门口,望着天边那抹鱼肚白,像蛋清里的一点黄,柔和而坚定地一点点扩大,驱散着最后的黑暗。

手机彻底没电了,但天总会亮,就像希望,哪怕只剩一丝,也能撑过最黑的夜。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冰冷的外壳下,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余温。这余温,不是电量,是它照亮过的那几分钟里,沉淀下来的东西——是扁鹊教的“于绝境中找生机,于无路处辟新路”,是“器可朽,道不可灭”的传承,是哪怕只有一点光、一点希望,也要把它用到极致的执拗和勇气。

李四已经抱着盾牌跑出去了,嘴里念叨着“找亮片去,找最亮的亮片去”,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充满了干劲。林越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面被擦得锃亮的青铜盾,在晨光里反射出的微光,比手机的白光更暖,更长久,因为那里面,有李四的手,有他的心,有他对生的渴望和对希望的追求。

因为这光里,有手,有脑,有心,有一代代传下去的,不肯熄灭的希望。

帐内的油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油,灯芯“噼啪”一声爆出个火星,彻底灭了。但帐内却并不暗,晨光从帐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根金色的丝线,落在赵括的脸上,落在那支带锈的箭头上,落在林越紧握的拳头上,像撒了一层碎金,温暖而明亮。

林越知道,手机的电虽然没了,但有些东西,却被那几分钟的光照亮了,从此再也不会暗下去。比如,李四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比如,他自己心里,对“传承”这两个字,更沉、更重、也更清晰的理解——传承不是某件具体的东西,而是一种精神,一种在绝境中永不放弃、永远想办法、永远追求光明的精神。

这种精神,比任何先进的设备都更重要,更能跨越时空,更能在黑暗中,照亮前行的路。

方浪书院推荐阅读:无敌小兵三国行这个书生不能惹名门医女三国:我吕布一口真气可灭万军开局十选三,召唤十神将称霸异世极限保卫捡到一只始皇帝帝国雄心穷不拉几的李二大唐双穿:小兕子是我的!大康:皇帝老儿非要我当驸马晚唐余晖史上最强庶子在下首席谋士,只是有点缺德大乾憨婿从我的团长开始抗日砍不平三国江东霸主扛着AK闯大明悠闲王爷,太子的一生之敌召唤系统:从土匪开始称霸天下大秦:殿下,天凉加件衣服吧都穿越了,谁还娶公主啊?造反!宋晋府录天下兴亡红楼之万人之上大明:舞弄乾坤三国:东归志!渣男娶平妻?那就把婆家搬空了吧帝王战场:我朱厚照,就喜欢横推锦衣状元朱浩三国我为尊刘大耳的春天至尊神医之帝君要下嫁重生南宋,泼皮称帝传红楼:从今以后,我就是贾琏枌榆草木长朱元璋:咱大孙有帝王之姿从勃兰登堡到神圣罗马帝国天命玄鸟,华夏始焉惜芳时帝王霸宠:爱妃哪里逃!仙人只想躺着震惊,我居然穿越成了大唐小地主我是科技之王包青天之奇案新妖孽兵王盛宠娇妃我是一个原始人穿越医女嫁贤夫干宋明末之从千户到辽东王
方浪书院搜藏榜:抗日之铁血狂兵大唐:误会了我不是你爹!万历四十八年疯鼠篮坛传奇崛起人在大隋,开局曝光穿越者身份皇帝直播间刺明大明:我真的不是皇长孙南明日不落穿越之我在流放中逆袭瀚海唐儿归吕布有扇穿越门劫貂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篡儒大明:我朱雄英来了盛宠医妃刷视频给老祖宗们看新时代大明:朱元璋是我干爹恶明三造大汉,蜀之汗马特种兵穿越大明,抢座银山夺天下毕业后,忽悠大家去当雇佣兵凡尘如梦三国:我可以编辑剧本三国群雄乱舞大明:我的母亲把朱标揍惨了逼我去和亲,国库空了你哭啥?大宋河山三国:开局黄巾渠帅,阵斩关羽从靖康开始开局退婚后女帝要我做夫君藏武魂穿林冲,我化身杀神杀穿水浒汉鼎王妃想和离,王爷却是穿越人光荣使命1937我死后,给老朱直播大明烽烟再起德意志涅盘穿越之权御天下三国之汉室再兴弃妃种田:病娇王爷倾城宠替嫁之农门福妻特种兵之开局震惊唐心怡三国大曹贼,开局拯救杜夫人三国之开局偷袭孙策我真没想当阁老双穿门:被迫给女帝打工的那些年质子为王
方浪书院最新小说:穿越秦朝我的皇后威仪天下龙椅之上,成就千古一帝超时空合伙:我的穿越盟友是太子程序带我穿越回去我,修炼葵花宝典后,比女人还妖科举不顺,从寒门到帝师铁槊镇唐末穿越水浒传之谋逆大宋:这个潘金莲不对劲救命!老扁把我逼成战国医学卷王大唐:小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林飞穿越记搞事就变强,开局复活长孙皇后穿梭万界,女神越多我升级越快我咳血装病,却杀穿了十万匈奴知不可忽骤得开局乞讨,走上大道多子多福:女将军求我开枝散叶鹿踏雍尘携空间穿古代,挖到千年人参暴富重生丰饶行者,开局明末救世洛神仙界篇我在大明当销冠神话三国:开局获得神级选择大唐中兴重生水浒:我刘备,再造大汉丐帮神丐汉祚永固:少帝刘辩逆袭录嗨!我是朱祁钰明末!苟在幕阜山脉造反烬余书:寒江洗冤录从少爷到皇帝魏砥针灸鼻祖涪翁传异世谋主:乱世定鼎一个普通农民的奋斗史我在乱世靠积德建帝国躺赢的咸鱼三国:我的娘子不是凡人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一家老茶馆,民国三代人楚国一统华夏替兄洞房后,我反手掀了他的江山穿越古史之枫华红楼之百变奇瑛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我在大周是天子三国之:绝不谈恋爱林冲君科举:寒门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