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进房间时,萧明已经盘膝而坐,完成了一整夜的吐纳调息。
“先行者”心法,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连日奔波带来的亏空。虽然内力尚未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敏锐。
国相梁乙逋的效率,高得惊人。
天刚蒙蒙亮,一队队的仆役、侍女,便捧着各式各样的华美服饰、金银器皿、珍奇古玩,流水般地送进了这座被命名为“客卿府”的跨院。
一座独立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被迅速地收拾了出来,作为萧明这位新晋客卿的府邸。梁乙逋甚至还大笔一挥,调拨了一支百人规模的亲卫队,归于萧明直接指挥。
客卿的官印、令牌、朝服,也一应俱全地送了过来。
这一切,无一不在向整个兴庆府的官场,宣告着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位来历神秘的萧先生,如今是国相大人面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林冲的伤势,在最好的医生、最上等的药材、以及萧明不计成本的内力输送下,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当她换上一身英姿飒爽的武士劲装,重新将长枪握在手中时,那股属于“天雄星”的、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只是,当她看向萧明时,那凌厉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化为绕指的柔情。
她看着萧明坦然地接受着这一切,熟练地指挥着仆役,处理着府中的各项事宜,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里的主人。她的心中,既有骄傲,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引以为傲的武力,似乎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萧明走到了她的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没什么。”林冲摇了摇头,有些言不由衷。
萧明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他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
“傻瓜,”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帮不上我了?”
林冲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谁,在万军从中,救下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萧明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是……”
“没有可是。”萧明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我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剑,替我斩断一切荆棘。而你,就是我手中,最信任的、也唯一的利剑。”
“以后,我主内,你主外。我负责运筹帷幄,你负责……杀人。”
他的话,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霸气。
林冲的心,猛地一颤。她回过头,看着萧明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那里面,映着的全是她的身影。
她明白了。
他不是不需要她,而是将她,放在了一个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位置上。
他是她的盾,她,是他的剑。
他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我明白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那一丝迷茫与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李清云那清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她看着眼前这亲密的一幕,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
林冲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连忙从萧明的怀里挣脱出来。
萧明却依旧神色自若,他转过身,对李清云微微一笑:“李姑娘说笑了。不知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义父请先生,去前厅一叙。”李清云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有要事相商。”
当萧明再次来到国相府的议事厅时,梁乙逋正对着一副巨大的地图,眉头紧锁。
他的脸上,再无昨日的谦卑与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权臣的、杀伐决断的凝重。
“先生,请看。”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沉声说道,“就在昨夜,仁多宝忠的‘天神兵’,再次出动了。”
“他们袭击了我们在城西的一处秘密粮仓,守卫粮仓的三百名弟兄,全军覆没,无一生还。粮仓内的十万石军粮,被付之一炬。”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又是‘天神兵’……”萧明目光一凝,“现场可曾留下什么活口?”
“没有。”梁乙逋摇了摇头,脸色无比难看,“那些怪物,根本不像是人,它们……它们简直就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野兽!我们的士兵,在它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根据探子回报,仁多宝忠似乎又从他那个神秘的渠道,弄到了一批‘天神兵’,数量,至少在五十以上!”
这个消息,让萧明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知道,所谓的“天神兵”,就是“药人”。这种东西,一旦形成规模,其破坏力,将是毁灭性的。
“国相大人,可曾想过,为什么仁多宝忠,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你的粮仓动手?”萧明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梁乙逋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是想削弱我的实力,同时,也是在向我示威!”
“没错。”萧明点了点头,“但更重要的,是他在试探。他在试探你的底线,也在试探……我。”
“试探你?”
“我昨日刚刚入住国相府,今天,你的粮仓就被烧了。这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萧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是在告诉我,也是在告诉整个西夏,他仁多宝忠,才是这西夏未来的主人。就算你梁乙逋,请来了‘护世盟’的使者,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梁乙逋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该当如何?”他看着萧明,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明的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寒光,“他烧了我们的粮仓,我们就端了他的老巢!”
“端了他的老巢?”梁乙逋吃了一惊,“先生有所不知,仁多宝忠此人,生性多疑,狡猾无比。他豢养‘天神兵’的基地,隐藏得极深,我们派出了无数探子,都无法找到具体位置。”
“找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萧明走到地图前,仔细地端详着,“既然是基地,就必然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要足够隐蔽,不易被外人发现。”
“第二,要有足够大的空间,来容纳那些‘天神兵’,以及进行炼制的各种设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一定需要一个稳定的、并且极为特殊的能量来源。”
萧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画了几个圈。
“兴庆府周围,地势平坦,一览无余,绝无可能藏下这么大一个基地。所以,他的老巢,一定在城外的某处山区之中。”
“而同时满足隐蔽、空间巨大、并且拥有特殊地脉能量的地方……”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了地图西北角的一处,被标记为“贺兰山”的山脉之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老巢,就在这里。”
梁乙逋和李清云,都凑了过来,看着地图上那个平平无奇的位置,眼中,充满了疑惑。
“贺兰山?”梁乙逋皱眉道,“那里山势险峻,人迹罕至,倒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可是,先生又如何断定,就是那里呢?”
“因为,那里,有一样东西,是炼制‘天神兵’,必不可少的。”萧明看着他,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磁石。”
“磁石?”
“没错。”萧明点了点头,开始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天神兵’,又名‘药人’,其本质,是以秘法,催动人体内的潜能,使其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但这种催动,是有巨大副作用的,会导致宿主神智错乱,最终狂化而死。”
“而要压制这种狂化,就需要一种特殊的能量场。这种能量场,只有在储量巨大的天然磁石矿脉附近,才能形成。”
“据我‘护世盟’的古籍记载,整个西夏境内,最大的天然磁石矿脉,就在贺兰山!”
他的这番话,半真半假,有理有据,听得梁乙逋和李清云,一愣一愣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叹服。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深奥的“科学道理”。
“先生……真乃神人也!”良久,梁乙逋才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他看着萧明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欣赏和忌惮,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与崇拜。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老巢所在,那我们,便可以设下一个口袋,等他自己钻进来了。”萧明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请先生示下!”梁乙逋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很简单。”萧明指着地图,开始了他的布局,“我们,只需要放出风去,就说……国相大人您,因为粮仓被烧,勃然大怒,准备倾尽全力,攻打仁多宝忠在城内的府邸。”
“仁多宝忠生性多疑,必然会以为,这是我们狗急跳墙的无奈之举。为了保存实力,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将城内府邸的精锐,包括他那块‘圣物’,都转移到他认为最安全的贺兰山基地之中。”
“而我们,则可以集结所有精锐,在贺兰山下,张开一张天罗地网,以逸待劳。”
“等到他的队伍,进入我们的包围圈……”
萧明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便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