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手持那枚玄黑山峦令牌,身着利落的劲装,在护卫队长张奎及几名心腹护卫的簇拥下,开始了对石泉山庄后山防务的全面巡查。
令牌所至,如同白先生亲临。
沿途所有明岗暗哨的护卫见到令牌,无不神色肃然,躬身行礼,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凌薇明显感觉到,这次巡查的效率和能接触到的情况,与之前她凭借“总管”身份时截然不同。
她仔细检查了每一处岗哨的位置、视野盲区,查验了防御工事的牢固程度,询问了换班制度和应急信号,甚至随机抽查了护卫对突发情况的应对流程。
她的问题专业而犀利,直指要害,让陪同的张奎队长额头不时冒汗,许多以往被忽略的细节和漏洞被一一指出。
“此处了望塔视角尚可,但夜间照明不足,需增设火盆。”
“这段围墙根基有松动痕迹,应立即加固,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成效。”
“换班口令过于简单且久未更换,易被摸清规律。即日起,采用动态口令,规则由我亲自制定下发。”
“后备箭矢和滚木礌石储备点距离防线过远,战时输送不便,需在前沿增设三个隐蔽补给点。”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整改要求具体到时限和责任人。
张奎队长一边擦汗一边连连称是,手下人更是飞快记录,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女总管不是在走过场,而是动真格的,并且极其懂行。
凌薇将现代军事管理中的一些基础概念,因地制宜地融入到这个时代的防御体系中,虽然只是雏形,却已显露出远超常人的系统性和前瞻性。
护卫们从最初的敬畏权力,渐渐开始生出几分对能力的信服。
巡查队伍缓缓靠近了后山那片核心区域——旧库房所在地。
越靠近那里,岗哨的密度和护卫的精锐程度明显提升,气氛也无形中变得更加凝重。
哑伯依旧蹲在库房门口的石阶上,吸着旱烟,对这支浩浩荡荡的巡查队伍似乎毫无所觉,浑浊的眼睛半眯着。
凌薇在距离库房约二十步远处停下,没有继续靠近,只是远远打量着库房周边的环境,仿佛只是在评估此地的防御布置。
“张队长,此乃山庄重地,防卫尤其关键。我看周边明哨布置尚可,但夜间可视范围仍显不足。可在东西两侧各增设一处暗哨,交叉监视,具体位置稍后我指给你。”凌薇声音平和,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是!属下遵命!”张奎连忙应下。
凌薇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哑伯,随即自然移开,落在库房那扇厚重的铁门上,微微蹙眉:“这库门厚重,利于防守,但若遇火攻,内部难以支援。附近需常备沙土和水缸,以防不测。”
“总管考虑周全,属下立刻去办!”张奎心中佩服,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自始至终,凌薇没有试图接近库房,更没有与哑伯交谈,仿佛那只是一个需要加强防卫的普通建筑。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去往下一处巡查点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被库房侧面墙角处一点不寻常的痕迹吸引了。
那里有一片地面的泥土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差异,像是近期被翻动过又简单回填,而且回填的手法……似乎有些匆忙粗糙,与哑伯平日里的行事风格略有出入。
是那次刺客袭击时留下的?还是……后来又有别人动过?
凌薇的心微微一沉,想到了幽冥阁的警告。
难道他们不仅知道她来过,甚至自己也曾试图探查?
她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带着人向前巡查,直到离开旧库区域。
整个巡查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
凌薇雷厉风行,发现了不下十余处隐患和漏洞,均当场下达了整改命令。
她的权威在这实实在在的巡查和指令中,得到了进一步的确立和巩固。
返回住所后,凌薇立刻铺开纸张,根据巡查结果,开始绘制更精细的山庄防御图,并着手制定新的巡逻路线、值班表、应急预案以及物资调配方案。
权力在手,她便毫不客气地开始运用,要将石泉山庄真正打造成一个铁桶般的堡垒,这也是她安身立命和展现价值的根本。
接下来的几天,山庄上下在凌薇的指挥下高效运转起来。
防御工事被加固,岗哨被优化,物资调配更加合理,人员分工也更加明确。
整个山庄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新,那种战后残留的恐慌和散漫渐渐被一种紧张却有序的氛围所取代。
凌薇的威望与日俱增。
姜嬷嬷对她愈发恭敬,大小事务均先行请示。
文若虚似乎也乐见她如此高效地整合山庄力量,除了偶尔关心进展,并不多加干涉。
然而,凌薇并未沉醉于这初步的权力和秩序之中。她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那旧库墙角被翻动过的痕迹,像一根刺,时时提醒她暗流的存在。
幽冥阁的警告言犹在耳。
那支失控的“蓝巾”私兵依旧隐藏在黑风洞,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白先生赋予她权柄的真正目的,也依旧迷雾重重。
她一方面继续大力整顿山庄,另一方面,则通过更加隐秘的渠道,悄悄收集信息。
她利用调配物资的权限,暗中查看所有进出山庄的记录;利用人员调动的权力,安插了几个绝对忠诚的眼线在山庄各处关键岗位;甚至通过奖励机制,从一些老人口中旁敲侧击关于哑伯的更多往事。
零碎的信息逐渐汇聚。
关于旧库:除了那次刺客袭击,近期确实未有外人接近的记录。
但那翻动的痕迹又是何而来?莫非是幽冥阁的人手段高超到能完全避开所有眼线?
关于哑伯,他来山庄三年,几乎从不与人交流,但有几个老人依稀记得,他刚来时似乎身上带伤,是文先生亲自安排他看守旧库的。
而且,有人曾远远看见,文先生偶尔会深夜独自去旧库,与哑伯在库房内待上一段时间。
文先生深夜独自会见哑伯?这绝非寻常!
凌薇愈发觉得,哑伯的身份绝不简单,他守护的恐怕不仅仅是那批军械。
就在她试图将这些线索拼凑起来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派往山外采购的队伍带回一个传闻:有人在平陵郡西北方向的山区,见过一个形貌落魄、疑似钱管事的人出现,但行踪诡秘,很快又消失了。
钱管事还活着?而且出现在了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似乎正是通往……黑风洞的区域!
凌薇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关键突破口!
找到钱管事,很可能就能揭开“蓝巾”私兵背后的主人,甚至可能牵扯出更多关于白先生和其对手的秘密。
她必须派人去查!
但派谁去?怎么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正当她权衡利弊,准备与文若虚商议此事时,文若虚却先一步找到了她。
他的脸色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凌总管,准备一下。主人要见你。”
凌薇的心猛地一跳!
白先生……终于要亲自现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