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到的时候，孔时雨已经在等着了。
黄皮肤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五官线条硬朗，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双黑色眼睛。
他对千夜作出『请坐』的手势：“自作主张，给你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谢谢。”
这确实是千夜的口味——她的国产胃更喜欢喝奶茶而不是咖啡，卡布奇诺是咖啡里最靠近奶茶的。
“百川千夜，”他慢慢念出她的名字，“你找上我，是想知道什么呢？”
他的黑色瞳孔带着明显的探究，而秘密仿佛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千夜抿了一口咖啡，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要看您知道什么。”她说：“比如说——您认识我这张脸吗？”
“恐怕不只是脸。”孔时雨拿起他那杯黑咖啡轻轻地晃了晃，看着浮沫消失。“你的口味、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我都还算熟悉。”
这倒是让千夜意外。更进一步说，就算『海伶』曾经和甚尔之间有亲密关系——哪怕是恋人关系、情人关系，那也应该不会和孔时雨很熟悉才对。
甚尔可不像会向朋友分享私生活的人——如果孔时雨算是他的朋友的话。
他们之间应该更像是中间人和杀手的信任关系。
“啊，还有件事忘记说了。”他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海伶』这个名字也是我起的。”
千夜手中的勺子掉进咖啡杯里：“怎么会？！”
“因为你只肯说自己姓海，小姐。”孔时雨身体后仰，修长的身躯显得干练而敏捷：“在我这里的客户是需要有个名字的。正好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伶子烤肉店，我说要不就用『海伶』称呼你吧——你同意了。”
“甚尔……他也知道？”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这就看你有没有告诉他了。”孔时雨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我不会泄露客户的隐私——在她还是我的客户的时候。”
看他已经有了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千夜急切说道：“那你呢？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抱歉，小姐。”
他深邃的目光在咖啡店昏黄的灯罩下显得柔和起来：“我说过，我不会泄露客户的隐私。”
千夜受够了他这副谜语人的做派，直接问道：“可你不是说那就是我吗？！”
“算是吧。”他起身说道：“但『海伶』是我的客户，『百川千夜』并不是。”他笑了笑：“你以后会知道的。”
千夜也站了起来，“你不说的话，我可以直接去问伏黑甚尔。”
“没关系，你去问就好了。他只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孔时雨毫不在意回应，同时将一个蓝色丝绒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你的生日礼物。”
随即，他转身离开。咖啡馆响起『欢迎下次光临』的电子门铃声。
冰淇淋店里，千夜把今天和孔时雨全部的对话都告诉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除了那个在口袋里的丝绒小盒子。
她之前悄悄打开看了，不是咒具也不是信物，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手链。价格非常昂贵，在商场主广告屏上非常昂贵的那种钻石手链。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中间人给她送生日礼物，这正常吗？不正常啊！
所以她没说，怕五条悟又发散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联想。
“感觉他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啊。”五条悟用勺子去挖千夜面前的巧克力巴旦木冰淇淋杯，“这家店口味不错诶，不如明天就从这里定个冰淇淋蛋糕吧？”
“吃你自己的！”千夜把冰淇淋往面前拉了拉，也重新把话题拉回来，“孔时雨好像个谜语人。而且听他的意思，他有可能比甚尔更早认识『海伶』。”
夏油杰若有所思，随即语出惊人：“他不会也喜欢你吧？”
“咳咳——”千夜被他的话惊得差点噎住了：“你在说什么啊，杰！！”
“也不奇怪吧，”夏油杰似笑非笑地说：“他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
“怎么可能不奇怪，这太奇怪了！”千夜坚定反驳，“他和甚尔是朋友！怎么可能都喜欢我，我是银行金条吗？”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一眼。白毛还在坚持不懈地从千夜那里偷挖冰淇淋。
“他们那种人也有朋友？”他发出一声嗤笑，“再说了，是朋友的话……更容易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吧。”
“夏油杰。”千夜伸出双手，把他的脸掰过来直视自己，痛心疾首地说：“你不要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啊！你这个年纪，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不要脑子里成天喜欢这个恋爱那个的！”
她的手指刚握过冰淇淋杯，是有些冰凉的触感。附带着的水汽，像是腐蚀的血迹，顺着皮肤渗透进夏油杰的血管里。
于是他笑了：“小千夜不也是在忙着和悟恋爱吗。”
“杰，听我说，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千夜并不是在说虚词，她心里明白夏油杰为什么会这样——本来他和五条悟是形影不离的两人组，从去年开始，千夜出现后就经常变成三人组。然后从『星浆体事件』之后，五条悟成了特级咒术师，而她又和五条悟谈起了恋爱。
……夏油杰一定会有被孤立的感觉吧。
就像哈利波特的故事里一样，本来哈利、罗恩和赫敏是三人组，后来赫敏和罗恩谈起了恋爱。那段时间三人组的相处经常挺尴尬的，罗恩甚至还在哈利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负气出走。
所以饱读中外各种小说的千夜自认为非常能够理解夏油杰目前的心情。
“如果你对我和悟之间的关系很介意的话，”她慎重地说：“我可以——”
我可以和五条悟分手，和你们继续当好朋友。
在千夜看来，和五条悟谈恋爱确实没有夏油杰的心理健康重要。这可是关系着咒术界的存亡、涩谷上万人的生死啊！
“喂。”五条悟打断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他的神色格外阴冷：“我之前警告过你吧，千夜。”
千夜被五条悟的神情吓到了。
他平常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死皮赖脸的样子。
可他冷漠的时候，像沉溺的冰海压迫而来。
他站起身，上半身越过桌面向千夜压迫过来。手指抹过她的唇角：“不要打着『保护』的旗号来伤害我啊……我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