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匠家此刻也不太平。
李母正叉着腰在堂屋里骂骂咧咧,唾沫横飞:“呸!什么秀才老爷!一家子泥腿子出身,装什么清高!
我儿子看上他家老姑娘,是他家的福气!给脸不要脸!”
李父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着旱烟,脸色阴沉。
李永则缩在角落,抱着头,一声不吭,脸上满是懊恼和难堪。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他家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陈耀祖、陈大勇、陈二喜、王富贵带着七八个彪形大汉,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涌入了狭小的堂屋。
李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李母的骂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李父猛地站起身,烟杆都掉在了地上。李永更是吓得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
“你……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啊!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李母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
李父也强装镇定,附和道:“对!别以为你们是秀才老爷就能无法无天,欺负我们老百姓!”
王富贵闻言,嗤笑一声,大大咧咧地一脚踢开挡路的矮凳,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他斜睨着李家人,冷笑道:“呵!跟小爷我讲王法?
小爷我今天就是来替我姐姐讨个公道的!
你们一家子黑心烂肺的东西,跑去我姐姐家门前造谣生事,污她清白,坏她名声!
今天要是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小爷我就不姓王!”
他带来的家丁们十分配合地往前逼近一步,个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吓得李母往后一缩。
陈二喜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李永,语气充满了鄙夷:
“你就是李永?哼!本来我闺女喜欢你,我这个做爹的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想着若你人品尚可,考察一番也无不可。
如今看来,我闺女真是瞎了眼!遇事只会缩头,任由你爹娘胡作非为,污蔑女子清誉!你算什么男人?根本就是个没担当的懦夫!”
李永被骂得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父李母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家儿子又是这副脓包样,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心里发虚,不敢再强硬顶撞。
陈耀祖这时才上前一步,他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今日来,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而是要你们李家,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
他环视吓得战战兢兢的李家人,清晰地说道:
“要求很简单。明天之内,我要你们自己去澄清,去告诉所有打听这事的人,就说昨日去我家提亲,是你们李家一厢情愿,是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故意散布谣言,想要攀附我家!与我二姐陈俐楠毫无干系,更不存在什么‘两情相悦’!”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李父李母:“如果明天,这清丰县上下,尤其是我们陈家村,还有半句不利于我二姐清誉的流言蜚语……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陈耀祖既是秀才,自有秀才的门路。
而王家在镇上的能量,你们应该清楚。到时候,你们这木匠铺子,还能不能开下去,可就难说了。”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李父李母心上。
他们之所以敢去逼亲,就是看中了陈家新贵,想攀上高枝。
如今亲事不成,反而要得罪秀才老爷和县里的富户王家?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在县里立足?
李父李母脸色惨白,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李母还想挣扎一下,哭丧着脸道:“秀才老爷,这……这让我们去说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脸往哪儿搁啊……”
“脸?”王富贵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跳。
“你们今日去我姐姐家门前撒泼打滚、污人清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脸面?现在知道要脸了?晚了!
要么按我耀祖兄说的办,要么……咱们现在就好好算算污蔑秀才亲眷该当何罪!”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两个循声而来的差役,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想看看发生了何事。
李父李母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扑到门口,抓住差役的衣袖,指着陈耀祖等人哭喊道:
“差爷!差爷救命啊!他们私闯民宅,要打人要砸店啊!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
两名差役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陈耀祖转过身,对他们温和地笑了笑,拱手道:
“二位差爷辛苦了。学生陈耀祖,乃是本届院试案首。
今日前来,实是因这李家人今日无故到学生家中,污蔑学生姐姐清誉,特来理论,并非有意闹事。惊扰了二位,还望海涵。”
陈耀祖本来不怎么喜欢利用自己的身份行事,但有时候不用就是浪费。
那两个差役一听“院试案首陈耀祖”,再看他身旁站着的是县里王员外家的公子,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为首的差役连忙拱手还礼,赔笑道:“原来是陈案首!失敬失敬!”
他瞥了一眼脸色灰败的李家人,心中已然明了,定是这家人想攀高枝不成反生事端。
另一名差役也道:“陈案首放心,这等污人清白的无赖行径,实在可恶!
您尽管处理,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就行。我们哥俩去别处转转。”
说完,两人竟真的装作没看见一般,转身溜达着走了,仿佛只是路过。
李家人看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彻底瘫软在地。
李父面如死灰,终于认清了现实,颤声道:“我……我们答应!我们明天就去澄清!一定按秀才老爷说的办!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李母也瘫在地上,再也嚣张不起来,只剩下低声的啜泣。
而李永,自始至终,都像一尊泥塑木雕,没有为父母辩解一句,也没有为自己争取半分。
陈耀祖看着这一家子的丑态,心中毫无波澜,只有对二姐曾经错付的惋惜。
他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与王富贵、陈二喜对视点头,这才带着人,如同来时一般,昂首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李家。
雷霆手段之下,流言的危机总算被强行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