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个屁!我想问我真的是皇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家皇子生在柴房里?”
可惜的是,这句饱含吐槽欲望的话只是在贺萧逸脑子里飞速过了一下,愣是无法说出口,最终只能化为了一个更加气鼓鼓的、皱巴巴的表情。
可笑,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就会开口说话了呢!
这婴儿的身体,真是限制重重。
这样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反而又引来了丫鬟灵儿觉得更加有趣的一阵低笑声。
贺萧逸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郁闷和无力。
这新生儿的身体,果然真的很不方便,连最基本的表达都做不到,看来必须得先冷静下来,慢慢适应一下自己这刚出生的婴儿身份了。
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皇子,又为何会在这柴房里出生,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宫廷秘辛或是危机,看来只能耐心等待,慢慢探查了。
贺萧逸无奈地暂时放下了追究眼前这诡异处境的心思,意识自然而然地又飘回了那不愿触及却又刻骨铭心的前世!
想起炼魂大陆最终的结局,想起七魂真人的话,无边的黯然与神伤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前世所在的那个炼魂空间的人,真的像七魂真人所说的那样,都已经死尽死绝了吗?”
“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小妹,还有黛儿……难道真的都在那场浩劫中,形神俱灭了吗?”
贺萧逸是从心底深处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情。
还有那那张始终带着两个浅浅小酒窝的、充满阳光的可爱面容,她那样鲜活美好,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是的,我自己也的确死了,但我如今轮回重生了,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也同样有可能进入了轮回,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呢?”
“如果天道尚存一丝公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茫茫人海,诸天万界,总还是会再有见到他们的一日吧?”
“至于那些毁灭我故土、屠戮我族人的幕后黑手,无论你们是谁,身处何地,拥有何等滔天权势……我,贺萧逸,在此立誓,总有一天,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得到应有的报应!”
很明显,虽然历经轮回转世,忘却前尘的法则似乎并未在贺萧逸身上完全应验。
那刻骨铭心的灭族之仇与对亲友的无尽思念,如同用滚烫的烙铁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灵魂最深处,并未随着新生而有半分消减。
但奇妙的是,经过母体十月孕育的温养与诞生后这几日那源自血脉深处的亲密依偎,贺萧逸的心境确实变得沉稳、理智了许多。
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与绝望,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韧的意志所取代,不再轻易失控,而是化作了眼底一抹与婴儿身躯极不相符的、冷冽的坚毅。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涌上心头。
敌人的强大,是能够炼化星辰、灭绝万亿生灵的存在,其实力境界根本是自己目前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理解的。
要想寻找如此恐怖的强敌报仇雪恨,绝非凭一腔热血就能做到,这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艰难到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漫漫长路。
“我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必须!”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成为了支撑他新生的核心信念。
一想到要变得强大,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就飘回了轮回前那短暂却印象深刻的最后时刻——那股仿佛执掌天地、化身天神的无匹力量感是如此的真实而诱人。
此时,那曾在他识海危难之际浮现、助他稳固魂基、炼化神兽星球本源的无名口诀,其每一个玄奥符文、每一句蕴含至理的法诀,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贺萧逸的脑海之中,仿佛从未忘记。
“对!我就是修炼了这无名口诀才变得那般强大的!这定是了不得的传承!我一定要把这口诀继续修炼下去!”
贺萧逸心中笃定,将这口诀视为了复仇的最大依仗。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尝试引导这具新生儿体内那微弱无比的气息,按照口诀法门进行修炼时,才发现现实远比他想象的困难。
这段口诀深邃晦涩,对能量引导、神魂感知的要求极高,远非他现在这具稚嫩柔弱、尚未开辟丹田气海的身体能够轻易入门。
看样子,轮回前那段时间的突飞猛进,很可能是在一种特殊的幻境或者说能量极度充裕的状态下完成的。
或许,那时的修炼本身就持续了极其漫长的时间,只是自己处在了一种玄妙的“忘我”境界之中,完全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罢了。
但是。
尽管进展缓慢,三天来几乎没有任何气感产生,贺萧逸却并没有感到丝毫气馁。
前世的他,为了从无到有修炼出魂体,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与煎熬,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
和那时比起来,现在这点挫折根本不算什么!
他骨子里那份坚韧与执着再次被点燃。
他始终坚信,只要持之以恒地修炼下去,不断感悟,终有一日,一定能再次掌握这股力量,变得无比强大!
在贺萧逸重生后度过的这头三天内,他的世界很小。
除了这位给予他温暖与安全的母亲外,就只有那个叫做灵儿、面容清秀、眼神中总带着一丝忧虑与关切的丫鬟会定时过来照看他们母子俩,还会小心翼翼地熬上一些稀薄的米粥给他的母亲送来。
这冷清的柴房,仿佛成了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贺萧逸一直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这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母亲处境之艰难。
终于,在重生的第四天,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了一阵不同于灵儿脚步声的、略显拖沓而刻意的脚步声。贺萧逸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三人。
来者是一位穿着颇为华丽、面料明显优于灵儿许多的男子,看其装束与气质,显然是宫中的一位太监。
他面容白净,眼角眉梢带着一种精心修饰过的痕迹,手中持着一柄小小的拂尘,神态间有种刻意拿捏的姿态。
此人名叫木公公。
据宫里私下传闻,他入宫前曾自诩名为“木头的陶醉”,意思是自己长得俊美非凡,连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见到自己后都能被迷得陶醉,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可见是一个极其自恋的人了。
“奴才木公公,参见莹娘娘。”
木公公在门外站定,尖着嗓子,拖长了音调大声喊道,那声音听起来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子,既刺耳又带着一股虚情假意的味道。
“哦,是木公公啊,”
“快快请进来说话吧。”
柴房内,贺萧逸的母亲——莹娘娘,闻声连忙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发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嗻。”
木公公应了一声,这才掀开门帘,迈着方步走了进来,目光快速而隐蔽地在简陋的柴房内扫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但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奴才向娘娘请安了。恭喜莹娘娘您喜得龙子,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他说着,象征性地弯了弯腰。
“木公公太多礼了,快免礼吧……”
莹娘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感到十分不安。
“娘娘您客气了,这都是奴才的本分……”
木公公笑着回应,然后便开始了一番冗长而毫无营养的客套话,从天气说到宫里的琐事,就是不提正题。
贺萧逸被母亲抱在怀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身体的紧绷。
他心中暗忖,这木公公废话连篇,到底意欲何为?
他感觉到这木公公和自己娘亲的应付似乎没完没了了,每一句客套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贺萧逸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听木公公话锋似乎一转,说道:
“莹娘娘喜得龙子,乃是宫中之喜,奴才也是欢喜得很。这是小人一点微薄的心意,特意寻来的一块暖玉,据说有安神定惊之效,送给小皇子做见面礼,还望娘娘您千万别嫌弃,代为收下。”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成色只能算一般、雕刻着简单祥云纹路的青色玉佩。
“木公公真是太客气了,您能来探望,已是难得,怎好再收您的东西。”
莹娘娘推辞道,但眼神却不敢直视木公公。
“哎哟,娘娘您这就是折煞奴才了,一点小玩意儿,给小皇子戴着玩罢了,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奴才了。”
木公公故意板起脸,将锦盒往前又递了递。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小皇子,多谢木公公的美意了。”
莹娘娘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手接下了那块玉佩,指尖有些冰凉。
“娘娘您太客气了。”
木公公脸上笑容更盛,随即又道:“奴才还有些杂事要办,就不在娘娘您这儿多叨扰了。以后娘娘这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奴才效劳的,或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让灵儿姑娘给奴才捎句话就行了,奴才一定尽力。”
他话说得颇为漂亮,仿佛真是个体贴周到的好奴才。
莹娘娘连忙点头:“有劳木公公费心了。”
真如是:
柴扉终有虎狼顾,幽室岂无风雨侵?
忍看娘亲惊怯目,暗握星核待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