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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骤然撕裂黑暗、惨绿如幽冥鬼火般刺目的巨大纸灯笼,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猛然睁开的暴怒魔瞳!

纸罩上那用浓稠墨汁肆意挥洒、扭曲如毒蛇般狰狞的字在绿光中一闪而逝,却仿佛烙铁般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的印记,更在空气中激荡起滔天的杀伐之气!

一股源自远古的冰冷暴虐气息,裹挟着碾碎一切生灵意志的可怖威压,如同极北之地崩塌的万钧冰山轰然倾轧而下,瞬间将陈七童全身血液冻结成冰,连思维都在刹那间凝滞!

城门脚下,那些被暗红如腐血般的藤蔓贯穿躯体、勒紧骨骼的枯槁囚徒们,浑浊眼窝中突然爆发的极致惊恐与千年积怨,犹如最恶毒的诅咒之箭,带着刺破灵魂的尖啸声,死死钉入瘸叔的每一寸血肉!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点燃了引信,彻底引爆了沉睡中的无回城那森严可怖的防御体系!

呃啊——!

瘸叔从喉间挤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闷哼,佝偻如枯枝的身躯仿佛被无形的太古神锤当胸击中,剧烈震颤着向后踉跄!那张本就惨白如尸的脸庞瞬间褪尽最后一丝活人气息,变得如同古墓中曝晒千年的腐朽骨殖!

他空荡荡的右肩断口处,那层暗红如冷却熔岩般的诡异覆盖物疯狂翻涌沸腾,浓稠如实质的黑气喷薄而出,仿佛某种维系生机的封印正在土崩瓦解!

那只深若寒潭的独眼中,原本燃烧的刻骨恨意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压下被碾作齑粉,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终极毁灭时的战栗恐惧!

陈七童更是如坠九幽玄冰之渊!

那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威压虽主要锁定瘸叔,但仅仅是溢散的余波扫过,就让他三魂七魄几欲离体,眼前炸开无数惨绿光斑,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逆血在胸腔中左冲右突,几乎要冲破压制喷溅而出!

覆盖在他体表、用以伪装身份的纸马凶戾死气,在这股源自无回城核心的绝对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正午烈阳下的薄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消融溃散!

而那具童子身内被强行压制的鲜活生机,此刻就像黑夜中突然点燃的火把,再也无法隐藏,猛地穿透层层伪装迸发而出!

全完了!

陈七童的脑海陷入死寂般的空白,巨大的绝望如同冥河之水倒灌,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淹没。

这场以命相搏的豪赌终究是输了!

那灯笼背后主宰生死的恐怖存在,根本不屑辨认什么童子身的气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城门上那盏字灯笼降下的毁灭裁决,要么就是身后荒骨原上那些早已饥渴难耐、嘶嘶声汇聚成毁灭风暴的混沌怪物们的疯狂撕咬!

他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片翻涌不息的混沌迷雾深处,正有无数双充满贪婪与饥渴的眼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死死锁定了自己这具因暴露而显得格外诱人的鲜活躯体!

那无形的死亡气息已经化作实质性的腥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正一寸寸地侵蚀着他的后颈肌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毁灭即将降临的最后一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不可思议的嗤笑声,如同淬了寒冰的银针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韵律,突兀地刺破了笼罩在城门下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与死寂!

这声音......竟然来自城门上方!来自那两盏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巨大纸灯笼......之间的位置?!

陈七童浑身一震,不顾那惨绿色的诡异光芒刺痛双眼,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两盏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大纸灯笼中间,在那惨白如骨的城墙阴影里,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的身影!

那身形极其矮小,佝偻得几乎缩成了一团,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件宽大破旧、沾满暗红色污垢和不明油腻的灰黑色麻布袍子里。那肮脏的袍子几乎拖到地面,将他的手脚完全遮掩。

头上戴着一顶同样油腻破烂的兜帽,帽檐压得极低,仅露出一个枯瘦得如同骷髅般的下巴,皮肤呈现出令人不适的死寂青灰色。

他整个人,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骨墙缝隙里的、吸饱了各种污秽的破抹布,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令人想要避开。

但就在此刻,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他那枯瘦如柴的、青灰色的手指间,却捻着一小撮......暗红色的诡异粉末。那粉末散发着陈七童极其熟悉的、浓烈到几乎刺鼻的......血腥气息!

而且,绝非寻常血液的味道,那气息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精纯、又极其暴戾的......魂魄本源的力量!

只见那矮小诡异的身影,以一种极其随意的姿态,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神情,将指尖那撮暗红色的诡异粉末,轻轻一弹!他的动作是那般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打发无聊的时光,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咻!

细微的破空声在寂静的城门下显得格外刺耳。

那撮粉末在空中划出一道几不可见的轨迹,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左边那盏刚刚亮起字、杀意沸腾的巨大纸灯笼的灯芯之上!粉末飞行的轨迹是如此精确,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引导,分毫不差地命中目标。

嗤——!

粉末接触灯焰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那声音虽小,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那惨绿的灯焰猛地一窜,如同被泼入了滚油,瞬间膨胀了一下!

灯焰的颜色,在原本惨绿的基础上,骤然染上了一层......妖异的、流动的暗红血光!这血光如同活物般在火焰中游走,将整个灯笼映照得诡异非常。

随着这层血光的融入,那盏纸灯笼上爆发的恐怖威压和毁灭意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了回去!

那只无形的手似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将灯笼中沸腾的杀意硬生生压制。灯笼的光芒瞬间收敛,虽然依旧惨绿,却不再刺眼,那股锁定瘸叔和陈七童、要将他们碾成齑粉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那杀意的消退是如此突然,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灯笼纸罩上,那个巨大狰狞的字,如同被水浸过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字迹的消退过程缓慢而诡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擦拭着灯笼表面。

城门下,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骤然一轻!这压力的消退让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却又感到一阵不真实感。

陈七童几乎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如同擂鼓,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城门上方那个矮小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惊与困惑。

瘸叔的情况更糟,他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仅存的左臂死死撑住旁边一块凸起的惨白骨刺,才勉强没有倒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紊乱。

断臂处黑气翻涌,气息更加萎靡,但他却死死盯着城门上方那个矮小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刻骨的忌惮,有被看穿的狼狈,更有一种......被强行勾起、无法磨灭的......屈辱与愤怒!

他死死咬着牙关,腮帮子绷紧,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他的眼神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强大。

嗬......嗬嗬......

城门脚下,那个被藤蔓勒紧、刚刚瘸叔的枯槁囚徒,喉咙里发出更加绝望的嗬嗬声,那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仅存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着城门上方那个弹指间平息了灯笼怒火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存在。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似乎想要逃离,却被藤蔓束缚得动弹不得。

那缠绕在他身上的暗红色藤蔓如同活物般突然剧烈收缩,每一根藤条都深深勒进干枯的皮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

随着最后一丝微弱的魂火在藤蔓的绞杀下彻底熄灭,那具早已形销骨立的躯体像是被抽走了最后支撑的骨架,剧烈地痉挛了几下,随后就像一具被掏空血肉的皮囊,软塌塌地悬挂在藤蔓之间,随着夜风轻轻摇晃,活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口袋。

啧......

城门上方,那个矮小的身影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这声轻蔑的咂嘴声中,既包含着对漫长折磨终于结束的厌倦,又暗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

他似乎对脚下囚徒的彻底消亡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施舍,仿佛那不过是一只被碾死的蝼蚁。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这个动作慢得令人窒息,仿佛每一寸移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随着这个动作,兜帽的阴影渐渐褪去,露出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正常人的脸!

整张面孔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皮肤上布满了深深的褶皱,就像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残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张脸上竟然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深陷的眼眶如同两个黑洞,而在那漆黑的眼窝深处......竟然没有眼球!

只有两点幽绿色的光点,如同坟地里的磷火,在黑暗中缓慢地、冰冷地燃烧着!

那两点幽绿的光点仿佛具有实质般的穿透力,它们穿透了兜帽的阴影,穿透了城门与地面的距离,就像两把冰冷的探针,精准而残忍地......锁定了陈七童的身影!

陈七童瞬间如坠冰窟,他感觉那目光就像是两条阴冷的毒蛇,正沿着他的脊椎缓缓爬行,所过之处汗毛倒竖。

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一切的力量,不仅能看透他的皮肉,更能直抵灵魂深处!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之中,所有的秘密、恐惧,甚至连怀中珍藏的魂佩和阿阴留下的真灵烙印,在这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他拼命想要低下头,想要逃离这恐怖的目光,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两点幽绿的磷火在陈七童身上停留了漫长的几秒钟,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冰冷评估,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随后,那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气息奄奄、却仍强撑着不倒的瘸叔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中早已褪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如同看待脚下尘埃般的冰冷漠然,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仿佛早已洞悉世间万物的......残忍嘲弄。那目光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缓慢而精准地剜进人的心底。

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干涩得像是枯枝断裂的声音,从斑驳的城门上方幽幽飘落。那声音中浸透了阴曹地府般的死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腐烂的棺木中挤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清晰地钻进陈七童和瘸叔的耳中:

陈老五.....命倒是够硬......连阎王爷......都嫌你这把......老骨头渣滓......太磕牙......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千年寒冰打磨的尖锥,毫不留情地凿进瘸叔的心脏。

瘸叔布满老茧的身体猛地一颤,撑在骨刺上的手臂青筋暴起如虬龙,那深潭般幽深的独眼中瞬间迸发出狂怒的血色,却又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生生压制下去,只剩下喉咙深处传来阵阵压抑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喘息。

那沙哑的声音故意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细细品味瘸叔强忍的屈辱。随后,城门上两点幽绿的磷火诡异地转动,重新锁定陈七童,声音里突然掺入了一丝玩味的贪婪,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这小崽子的......童子身......倒还新鲜......魂魄里......还沾着点......好东西的......余香......

一只枯槁得如同干尸的手,从油腻发黑的袍袖中缓缓探出。那青灰色的手指上布满尸斑,直指陈七童怀中魂佩的方向。随着这个动作,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东西......留下......这声音冰冷得如同判官勾魂,人......滚进来......

要留下魂佩?!陈七童如遭五雷轰顶!那魂佩中不仅封印着纸马残魂的臣服印记,更珍藏着阿阴最后一点真灵烙印!这是他兄弟在这世间存在的最后凭证!这比直接取他性命还要狠毒百倍!

陈七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与愤怒而扭曲变形。他死死抱住怀中的魂佩,双臂勒得发白,仿佛那已经与他血肉相连,除非我死!否则休想!

瘸叔也在此刻猛然抬头,那只深潭般的独眼中迸发出玉石俱焚的决绝凶光。仅存的左手攥紧成拳,骨节发出爆竹般的爆响。

一股惨烈至极的煞气从他残破的身躯中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在城门传来的恐怖威压下撑开一片空间!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城门上方那两点飘忽不定的幽绿磷火,喉间滚动着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沉咆哮,虽未吐露只言片语,可那份玉石俱焚的决然之意,却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激荡!每一个紧绷的肌肉线条,每一根暴起的青筋,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个男人的不屈意志。

呵......

城门之上,那道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笑声中浸透着浓得化不开的讥讽与轻蔑,仿佛在观赏一场拙劣的滑稽戏。

那具枯瘦如柴的身躯纹丝未动,布满褶皱的手指不仅没有收回,反而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漫不经心地朝着身后那片翻腾不息的混沌迷雾......轻轻一点。

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点。

吼——!!!

嘶——!!!

嗬嗬嗬——!!!

霎时间,无数道混杂着狂暴、混乱、饥渴与杀戮欲望的嘶吼声,如同被囚禁了万古岁月的凶兽终于挣脱枷锁,从他们身后的混沌迷雾中轰然爆发!那声音汇聚成滔天声浪,震得整片暗红色的大地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浓稠如墨的迷雾顿时如同滚烫的沸水般疯狂翻涌,数不清的、形态更加扭曲可怖、气息更加暴戾凶残的暗红色泥浆骨影,宛如从九幽地狱挣脱而出的远古凶魔,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从迷雾深处疯狂涌出!

这些怪物比先前更加庞大骇人,泥浆般蠕动的躯体上密布着森然林立的骨刺,每一根都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冷寒光。它们猩红的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食欲,所有扭曲变形的头颅都齐刷刷转向城门下那两个散发着鲜活气息的猎物!

那股狂暴的混沌气息瞬间化作实质般的毁灭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转瞬间就将陈七童和瘸叔残存的气息彻底吞噬!

前方是阴森恐怖的鬼门关高悬于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后方则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索命狂潮,将退路彻底封死!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境,是连一线生机都不存在的十死无生之地!

在那斑驳古老的城门之上,两点幽绿诡异的磷火在兜帽投下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它们无声地跳动着、闪烁着,就像是在欣赏困兽犹斗的冷酷观众,带着高高在上的戏谑与漠然。

老沙......

瘸叔那沙哑干裂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糙,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血块,充满了被岁月和苦难碾碎尊严的沧桑感。那声音里蕴含着极致的疲惫、深入骨髓的屈辱,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绝望认命。

东西......绝对不能给......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是......开启一切的钥匙......也是......我们最后的......命脉......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原本如深潭般平静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城门上方那两点幽绿磷火。令人心惊的是,那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愤怒与抗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卑微的哀求,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才会显露的惨烈决绝。

规矩......我都懂......瘸叔的声音愈发艰涩,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在承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开门的......代价......我愿意付......双倍......不,三倍......都可以......用我这把......老骨头剩下的......所有......一切......

话音未落,他那枯槁如树枝般的左手突然抬起,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空荡荡的右肩断口处!顿时,那层覆盖在伤口上、暗红如凝固熔岩的痂皮剧烈翻腾起来!肉眼可见的,一丝丝一缕缕浓郁得近乎实质的黑气,带着他生命本源的气息,被强行从断口处挤压、抽离!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本就惨白如纸的面容瞬间变得近乎透明,整个人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飞快萎靡下去,就像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

他竟是在献祭自己仅存的生命本源!用这具残破身躯里最后一点生命力,来支付那所谓的开门代价!

瘸叔!陈七童目眦尽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他本能地想要冲上前阻止,却被那汹涌扑来的怪物狂潮所散发的恐怖威压死死压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然而城门之上,那个被称为的矮小身影,对瘸叔这惨烈的献祭举动却毫无触动。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依旧固执地指向陈七童怀中的魂佩,两点幽绿的磷火在兜帽阴影下冷漠地燃烧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无聊透顶的苦情戏剧。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不耐烦:

陈老五.....就凭你这点......烂油渣滓......就算烧干了......也点不亮......一盏最简陋的引魂灯......

他那枯瘦如柴的手指,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符咒,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再次坚定不移地指向陈七童怀中紧抱着的魂佩。每一个指节都如同干枯的树枝,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东西......必须留下......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或者......他微微侧首,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上,两点幽绿色的磷火忽明忽暗,仿佛在审视猎物般扫了一眼身后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混沌怪物狂潮。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喂给外面的............连皮带骨......渣都不会剩下......

随着这死亡宣判般的话语落下,那原本就汹涌澎湃的怪物狂潮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刺激,速度骤然暴增!冲在最前方的几头,它们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小山,由无数扭曲变形的巨大兽骨和粘稠得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泥浆构成。

这些可怖的生物张开由数百枚森白利齿组成的深渊巨口,每一颗牙齿都闪烁着寒光,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毁灭气息。

此刻,它们距离陈七童和奄奄一息的瘸叔已经不足十丈距离!腥臭刺鼻的狂风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们单薄的身躯吹倒在地!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完全笼罩了这片空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实质般的绝望。

陈七童死死抱住怀中的魂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瘸叔,这位一直守护着他的长辈此刻气息奄奄,却仍在强行抽取体内所剩无几的本源力量。再看向那近在咫尺、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毁灭巨口,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胸腔内翻腾、炸裂,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给?交出阿阴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真灵烙印?这绝不可能!那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不给?那下一秒就会被这些可怖的怪物撕成碎片,魂飞魄散,阿阴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将随之永远湮灭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就在这意识几乎被绝望完全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哥......

一个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刻在灵魂深处的呼唤,就像黑暗深渊中突然划过的一丝极其细微的电流,猛地从怀中魂佩的最深处传来!

是阿阴!是阿阴那点沉睡已久的真灵烙印!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在魂佩受到外界恐怖气息和主人剧烈情绪波动的双重刺激下,竟然奇迹般地传递出了一丝虽然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这声音虽然轻若蚊呐,却如同惊雷般在陈七童的灵魂深处炸响!

那缕微弱的意念波动,绝非寻常的恐惧或求救信号,而是一种更为深邃、更为本质的指引!

这种指引源自两块玉佩之间与生俱来的同源联系,源自那跨越生死界限的古老契约,是一种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共鸣!

它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直指陈七童眉心的位置!指向那盏早已支离破碎、却将最后一点不屈意志深深烙印在他血脉之中的魂灯印记!

陈七童浑身如遭雷击,剧烈震颤!这一刻,他仿佛一个即将溺毙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个近乎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绝望的思绪!

魂灯!心灯!那盏承载着阿阴真灵的灯碗虽已破碎,但那缕青白色的灯焰之魂却带着阿阴的真灵投入轮回!

那一点永不屈服的意志,早已与他血脉相融,与他的神魂共生!

而此刻,在这无回城城门上点灯的......是!

点灯......灯......

赌!必须再赌一次!赌这最后的一线生机!赌这唯一的可能!

陈七童猛地仰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城门上方那两点幽绿诡异的磷火,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却充满孤注一掷的疯狂呐喊:

灯!你要的......不是玉佩!是灯!!

这声呐喊如同九天惊雷,在城门下轰然炸响,甚至短暂地盖过了身后怪物狂潮的嘶吼咆哮!

城门之上,那两点始终冷漠跳动的幽绿磷火,在听到字的刹那,竟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如同沉寂万古的死水深渊,骤然被一枚石子打破亘古的寂静,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波纹!那根始终纹丝不动、直指魂佩的枯瘦手指,此刻竟也微不可察地……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沙哑干涩的嗓音中,第一次夹杂着难以名状的震颤,带着千年未有的迟疑与困惑:

这……这是……灯……?

陈七童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他赌赢了!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那微乎其微的迟疑!

生死关头,他再无半分犹豫,就在身后那张足以吞噬天地的血盆大口即将将他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抬起右手食指,用尽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狠狠咬破指尖!

嗤啦——!

滚烫的童子元阳之血喷涌而出,在昏暗的天地间划出一道凄艳的血线!

此刻的他根本无暇思考后果,也顾不上什么禁忌,全凭着阿阴真灵烙印传来的微弱共鸣,凭借着融入血脉深处的魂灯意志,将染血的指尖,决绝地点向自己眉心——

那里,是早已支离破碎、却仍在灵魂深处保留着一丝余温的魂灯烙印!

以吾心头热血为引……以不灭意志为柴……魂灯……重燃——!!!

他倾尽灵魂之力发出震天嘶吼!

嗡——!!!

眉心处那枚温润如玉的印记,在染血指尖触碰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不再是往日的幽绿鬼火,也不再是阴森的惨白,而是一种……纯净到极致、温暖到令人心碎的……青白圣焰!

这光芒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却蕴含着洞穿九幽、照见轮回真谛的……不屈战意!仿佛那破碎的魂灯,在主人以心头热血为引、以不灭意志为燃料的召唤下,在这绝境之中,硬生生地重新点燃了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灯圣焰!

青白色的圣光瞬间穿透躯体,虽不足以驱散身后铺天盖地的怪物狂潮,却如同一道划破永夜的光明信标,坚定不移地射向城门上方那两点幽绿的幽冥鬼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实质。每一粒飘浮的尘埃都静止在半空,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

身后,那几头狰狞可怖的怪物已经扑至眼前,它们扭曲变形的骨齿巨口大张着,距离陈七童染血的后背仅有三尺之遥!那些布满倒刺的獠牙上滴落着粘稠腥臭的口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几乎就要沾上他残破的衣襟。

城门上方,两点幽绿如鬼火般的磷光忽明忽暗,死死着陈七童眉心处突然爆发出的那缕微弱却纯净无比的青白色光芒。这缕心灯之火虽然细小,却蕴含着某种穿越时空的古老力量,仿佛触动了深埋在无尽岁月尘埃之下、被世人遗忘已久的禁忌之物。

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那语调中混杂着震惊、怀念、困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心灯...渡魂...青白焰...

这喃喃自语仿佛某种失传已久的古老咒语,在凝固的时空中激起阵阵无形的涟漪。

只见老沙那形如枯枝的手指,原本一直指向魂佩的方向,此刻却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收了回来。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解读的神情,青灰色的右手随意抬起,动作轻描淡写得就像要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那片由无数扭曲怪物组成的混沌狂潮正汹涌扑来,眼看就要将陈七童和瘸叔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沙的袍袖轻轻一挥。

轰然巨响中,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绝对主宰意志的恐怖力量骤然降临!

这股力量如同横亘天地的无形壁垒,又似宇宙初开时的创世伟力,以城门为界轰然落下!那几头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首当其冲,它们粘稠的暗红色身躯撞上这道无形屏障的瞬间,就像脆弱的陶器般开始扭曲变形。

无数惨白的骨刺寸寸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这些可怖的怪物发出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凄厉哀嚎,庞大的身躯如同烈日下的雪人,在那股绝对力量的碾压下迅速消融、汽化,最终化为虚无。

后方那汹涌如潮、铺天盖地的无数怪物,此刻却如同撞上了一道由天地法则构筑而成的叹息之壁!它们疯狂前冲的恐怖势头在刹那间被一股无形的伟力硬生生遏止,粘稠扭曲的身躯在虚空屏障前剧烈痉挛、溃散变形,发出混乱到极致、恐惧到极点的凄厉嘶鸣。

那些可怖的怪物如同遭遇天敌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惊恐万状地朝着后方混沌迷雾深处仓皇逃窜,仿佛那里才是它们唯一的生路!

仅仅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挥袖动作!

那足以将陈七童和瘸叔撕成碎片千万次的恐怖狂潮,竟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城门之下,万籁俱寂,唯有暗红色土地上残留的污浊泥浆和碎裂骨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毁天灭地的危机并非虚幻梦境。

陈七童浑身脱力,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指尖的伤口仍在渗出殷红血珠,眉心处那缕青白色的心灯光芒正缓缓内敛,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余韵。

他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与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交织在一起,在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瘸叔也停止了抽取本源的举动,身形微微晃动,靠着那根骨刺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那深潭般的独眼死死锁定城门上的老沙,眼神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骇欲绝,有心有余悸,更有一丝深藏心底、无法言说的......深深忌惮。

城门之上,老沙缓缓收回挥袖的右手,重新笼回那件油腻破旧的宽大袍袖中。

那两点幽绿色的磷火般目光再次落在陈七童身上,只是这一次,目光中少了几分先前的冰冷贪婪,多了一种若有所思的......审视意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探究之意。

沙哑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依旧干涩冰冷如故,却莫名少了几分不容抗拒的索要意味:

进来......

嘎吱——吱呀——

伴随着沉重刺耳、仿佛千万具骸骨相互摩擦的诡异声响,那两扇由巨大狰狞肋骨构筑而成、表面流淌着暗红粘稠光芒的恐怖骨门,如同远古巨兽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朝着内侧......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刺鼻、混合着万年尸骨腐朽气息、血腥铁锈味道以及某种奇异焚香的特殊气味,如同实质化的极寒洪流,从门缝内喷涌而出,转瞬间便将城门下的两人彻底吞没。

门内,是一片比荒骨原更加深邃幽暗、更加死寂无声的......幽冥阴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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