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书院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腊月的潜邸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鹅毛大雪从昨日傍晚就没停歇,此刻虽已小了些,却依旧如柳絮般漫天飞舞。青瓦上积着尺许深的雪,檐角垂下的冰棱晶莹剔透,像一串串水晶;院中的松柏枝桠被雪压得微微低垂,墨绿的枝叶间裹着白雪,倒像是精心雕琢的盆景。只有西跨院书房窗棂透出的烛火,在沉沉寒夜里映出一片暖黄光晕,驱散了几分冬日的寂寥。

金玉妍坐在案前,手肘撑着铺着绒布的桌沿,正将澜翠今日午后打探到的五阿哥府中动向逐条整理。狼毫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工整有力的字迹:“十二月十二日,五阿哥弘昼自江南调回两艘漕船,船身载重约五百石,据码头管事透露,船上所载非寻常漕粮,似为绸缎、药材等物,却迟迟未入官仓,反倒停靠在京郊永定河旁的私码头——此码头归户部侍郎李坤的小舅子王三掌管,而李坤为五阿哥潜邸旧部,去年江南水灾时,曾受五阿哥举荐升任侍郎,二人往来甚密。”

她刚将这一条消息写罢,笔尖蘸墨的间隙,就见春桃掀帘进来,冷风裹挟着几片雪花飘进屋内,让烛火微微摇曳。春桃双手捧着个黄铜手炉,炉身烫得她指尖泛红,却依旧紧紧抱着:“主子,福晋派人来请您,说有要事商议,让您现在就去正院,脚步都透着急呢。”

金玉妍放下狼毫,随手将宣纸折好压在砚台下,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藕荷色夹棉披风——披风边缘镶着一圈银狐毛,是弘历上月特意让人从关外送来的,保暖又轻便。她心里略作思忖:自弘历获雍正准许协理朝政后,富察福晋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召集各院主子在正院议事,核对府中账目、安排下月用度,极少单独找她。往日里即便有事,也多是让丫鬟传话,今日不仅特意派人来请,还强调“要事商议”,想必不是寻常的后宅琐事,多半与朝堂局势或府中暗流有关。

“知道了。”金玉妍点头,接过春桃递来的手炉,指尖触到温热的炉身,“你去告诉福晋的人,我这就过去。对了,把我案上那盏刚温好的普洱茶带上,福晋近来总说夜里睡不安稳,喝些普洱能安神。”

春桃应声去了,金玉妍又走到镜前,理了理旗头——她今日梳了个简单的“小两把头”,只插了一支赤金缠枝莲纹簪子,素雅又不失体面。整理妥当后,她快步穿过积雪的回廊,脚下的绣鞋绣着防滑的千层底,踩在蓬松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冬日特有的刺骨凉意,却让她纷乱的思绪愈发清晰:富察福晋突然相召,会是为了高曦月?还是察觉到了五阿哥的异动?亦或是……为了弘历的身子?

正院的暖阁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炭火在铜炉里静静燃烧,没有半点烟味,只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富察福晋坐在铺着紫貂皮褥子的太师椅上,椅旁立着个掐丝珐琅落地灯,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让她平日沉稳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她手里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参茶,茶盖掀开着,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神色,却能看出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显然心不在焉。

见金玉妍进来,富察福晋立刻放下参茶,脸上露出几分急切,连忙招手:“玉妍,快过来坐,外面雪大,冻坏了吧?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着,便让身边的大丫鬟素云递过一杯刚沏好的碧螺春。

金玉妍屈膝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臣妾给福晋请安。”待富察福晋抬手“免礼”,她才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接过素云递来的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声问道:“福晋急着找臣妾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方才我过来时,见门口的侍卫比往日多了两倍。”

富察福晋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的积雪上——庭院里的雪已经没过了石阶,几个小丫鬟正在扫雪,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暖阁里的人。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金玉妍,语气诚恳得近乎郑重:“府里倒没出什么事,侍卫是四爷昨日吩咐加派的,说近来京中不太平,让多留意些。我找你,是心里藏着些事,想跟你念叨念叨,府里也就你能跟我一起琢磨琢磨。”

她顿了顿,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高曦月那性子,向来不安分。前几日她来正院,假意说你帮四爷整理奏折辛苦,要从她娘家带来的丫鬟里挑两个手脚麻利的送你,说是给你搭把手,我瞧着她眼神闪烁,就知道没安好心,当场就给挡回去了——我说‘玉妍院里的春桃、澜翠都是老人,做事稳妥,添了生面孔反倒容易出错’,她脸色当时就变了,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金玉妍心里一暖——富察福晋虽性子温和,平日里对各院都一碗水端平,却半点不糊涂,高曦月的那些小动作,全被她看在眼里,还特意记着为自己挡下。她放下茶盏,轻声道:“福晋费心了。前几日高侧福晋确实让画春送过两个丫鬟来,说是她娘家的远亲,我瞧着那两个丫鬟眼神精明,不像是安分做事的,就以‘院里人手够用’为由回绝了,后来她又送过两次点心,我也没收,想来是知道我态度坚决,近来倒没再提。”

“回绝了就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富察福晋突然伸手握住金玉妍的手,她的手温热宽厚,掌心带着常年打理家事磨出的薄茧,传递出主母特有的沉稳与可靠,“高曦月的父亲是大学士,在京中官宦圈子里也算有些人脉;她母亲又是镶黄旗的旁支,沾着些宗室亲缘,从前仗着这点,在府里横行惯了,连我这个正福晋,她有时都敢怠慢几分。”

说到这里,富察福晋语气沉了沉:“如今四爷势头渐盛,连皇上都让他协理朝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四爷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近。高曦月没有子嗣,又深知自己在前朝没什么助力,唯一的依靠就是四爷的恩宠,如今见你日日陪在四爷身边,还能帮着整理奏折、打探消息,她心里定然慌了,怕将来四爷真登了基,她会失了依靠,所以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要么安插眼线,要么挑拨离间,甚至可能勾结府外的人,给你或是四爷添乱。”

她紧紧握着金玉妍的手,眼神恳切:“玉妍,你心思细,观察得也比我周全,往后就多盯着些她的动静。若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想搞什么小动作,你立刻告诉我,咱们俩一起想办法应对,绝不能让她坏了四爷的大事,也不能让她搅得府里鸡犬不宁。”

“是,臣妾记下了。”金玉妍郑重点头,心里却也多了几分感慨——富察福晋身为正室,不仅没有因为她得宠而嫉妒,反而处处为她着想,还愿意与她联手应对高曦月,这份胸襟与智慧,着实难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福晋,臣妾瞧您眉宇间藏着倦意,除了高侧福晋的事,您是不是还有别的心事?”

富察福晋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不瞒你说,我最忧心的,还是四爷的身子。你也知道,自从皇上让他协理朝政,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日天不亮就进宫,先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然后陪皇上处理奏折,中午就在御膳房随便吃几口,下午还要召集大臣议事,直到天黑才能回府。回府后也不得闲,还要在书房处理那些没看完的奏折,常常忙到后半夜,有时甚至通宵不睡。”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前几日我去书房送宵夜,见他趴在案上睡着了,面前还摊着一堆奏折,眼角的红血丝重得吓人,人也瘦了一圈,颧骨都凸出来了。我劝过他几次,让他多歇歇,别太拼了,他总说‘皇阿玛身子不好,朝堂局势又不稳,五阿哥和十四叔还在暗中较劲,我若是松口气,就可能被他们钻了空子,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看着他那样,我心里疼得慌啊。”

金玉妍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弘历近来确实辛苦,每次回府,他眼底的红血丝都藏不住,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有时吃饭时筷子都能掉在桌上。她之前虽也心疼,却只想着帮他打理好府中事务、收集京中各方动向,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竟忘了多劝他歇息,甚至有时为了让他及时看到消息,还会在他深夜回府后,把整理好的纸条递给他,让他又多费了几分心神。如今被富察福晋点醒,才觉自己实在疏忽。

“福晋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劝四爷的。”金玉妍语气坚定,握着富察福晋的手也用力了几分,“今夜我就让小厨房炖些百合莲子安神汤,用慢火细炖,多放些冰糖和桂圆,既能安神,又能补气血。等四爷回府,我亲自送到书房去,顺便好好劝劝他,让他早些歇息,奏折的事能推到明日就推到明日,身子才是根本。”

富察福晋这才露出几分笑容,拍了拍金玉妍的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府里的事有我盯着,你就专心帮我劝着四爷,再帮他留意些京中的动静,咱们分工合作,定能让他少些负担。”

从正院出来时,雪已经停了,一轮圆月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月光洒在积雪上,反射出清冷的白光,将整个潜邸照得如同白昼。金玉妍快步回了西跨院,刚进院门,就见澜翠正站在廊下等她,手里还拿着一件厚披风:“主子,您可回来了,外面雪大,快披上这件貂皮披风,别冻着了。福晋找您,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跟我念叨了些府里的事。”金玉妍接过披风披上,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对澜翠吩咐,“你现在就去小厨房,找张厨娘,让她炖一锅百合莲子安神汤。记住,要用新鲜的兰州百合,莲子要去芯,再放些桂圆和红枣,用慢火细炖一个时辰,炖好后用保温的锡食盒装好,等四爷回府,我要亲自送到书房去。”

澜翠应声去了,金玉妍则回到书房,重新坐下,将压在砚台下的宣纸展开,继续整理打探到的消息。她想起白日里澜翠说的另一件事,连忙提笔补充:“据码头旁茶馆的伙计透露,五阿哥的漕船停靠私码头后,每日夜里都有小划子靠近,将船上的货物搬下来,运往东直门附近的一处宅院——此宅院为李坤之弟李泰所有,而李泰去年曾因贪墨漕银被弹劾,后因五阿哥求情,才免于治罪,如今一直赋闲在家,却突然有了如此大的动静,恐与漕船所载货物有关。”

她又仔细想了想,在纸条末尾添上一句:“建议派人暗中监视李泰的宅院,查清货物去向,同时查探王三私码头的账目,看是否有挪用漕运银两的痕迹。”写完后,她将纸条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这个荷包是她亲手绣的,绣着兰草纹,小巧而贴身,里面放着的,都是她每日整理的重要消息,等着弘历回府后亲手交给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澜翠端着一个锡制食盒进来,食盒外层裹着厚厚的棉垫,防止汤变凉。她将食盒放在桌上,笑着说:“主子,汤炖好了,张厨娘说炖了足足一个时辰,百合和莲子都炖烂了,桂圆和红枣也炖出了甜味,闻着就香。她还特意多炖了一碗,让您也尝尝。

金玉妍掀开食盒盖,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汤色清亮,百合洁白,莲子和桂圆点缀其间,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她盛了一小碗,尝了一口,甜而不腻,莲子软糯,百合清香,确实是安神补身的好东西。她盖上食盒盖,对澜翠说:“你守在院门口,若是四爷回来了,先别让他进书房,也别告诉他我在等他,我去院门口迎他。”

“是,主子。”澜翠应下,心里却有些好奇——主子今日怎么突然这么上心,还要去院门口迎四爷?但她也不敢多问,转身就去了院门口。

金玉妍捧着食盒站在院门口的廊下,寒风刮得她脸颊发麻,却半点不觉得冷。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劝弘历:不能直接说“你别熬夜了”,那样他肯定会反驳“朝堂事急”;得先让他喝了汤,然后跟他说些轻松的话,再慢慢提歇息的事,或许他能听进去几分。

约莫过了两刻钟,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侍卫甲胄碰撞的轻响。金玉妍抬头望去,就见弘历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披着件玄狐皮大氅,在侍卫赵安的护送下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满是倦意,连平日里挺直的脊背都微微有些弯曲,显然是累到了极点。

“四爷。”金玉妍快步上前,伸手接过他肩上的大氅,搭在臂弯里,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外面冷,您怎么不早些回来?赵侍卫,辛苦你了,先下去歇息吧。”

赵安躬身行礼后退下,弘历见金玉妍站在寒风里等自己,手里还捧着个食盒,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指尖都冻得泛红:“怎么不在屋里等?这么冷的天,站在这里冻坏了怎么办?”

“我怕您回来直接去书房,就想在这儿等您,让您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金玉妍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让小厨房炖了百合莲子汤,安神补气血的,您快尝尝。”

回到书房,金玉妍将食盒放在桌上,盛了一碗汤递到弘历面前。弘历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清甜的汤水流过喉咙,暖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些。他看着金玉妍忙碌的身影——她正将他脱下的大氅挂好,又给他续了杯热茶,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坐这儿来。”弘历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柔,眼神里却满是疲惫。

金玉妍依言坐下,刚想开口劝他歇息,就被弘历握住了手。他的手温热,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像是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在汲取温暖。

“妍儿,还是你最贴心。”弘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透着真切的暖意,“你不知道,这朝堂就像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到处都是明枪暗箭。三阿哥倒了,本以为能清净些,可五阿哥又在江南动漕运的主意,十四王爷在西北频频上书请求回京,说是想探望皇阿玛,实则是想参与朝政,争夺储位。朝中的官员也各怀心思,有的想攀附我,有的想观望,还有的想趁机投靠五阿哥或是十四叔,每日应对这些人、这些事,我都觉得心累得慌。”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金玉妍,眼神里满是依赖——这种依赖,不是对下属的命令,也不是对妃嫔的恩宠,而是对亲近之人的信任与托付:“只有回到你这里,喝着你炖的汤,听你说说话,我才觉得心里踏实,能真正放松下来。府里的人都说我听你的话,其实不是我听你的,是只有你的话,能让我静下心来。福晋劝我,我知道她是好意,可总觉得隔着一层;你劝我,我就觉得是真心为我好,愿意听。”

金玉妍的眼眶微微发热,她反手握住弘历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批阅奏折、执缰驰骋留下的痕迹,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他的抱负与辛苦。她轻声道:“四爷,您别太辛苦了。福晋和我都很担心您的身子,府里的事有我们打理,账目算得明明白白,人事安排得妥妥帖帖,连冬衣采买的针线活都验过了,不用您操心;京中的消息,我也让澜翠和王嬷嬷盯着,五阿哥的漕船、十四王爷的奏折动向,都整理成条陈放在您案头,您只用扫一眼就知道重点。朝堂上的事再急,也得慢慢来,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了。您要是倒下了,不仅我们担心,那些等着看您笑话的人——五阿哥、十四王爷,还有朝中那些观望的官员,岂不是要趁机作乱?”

弘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的身子很轻,裹在披风里像只温顺的小猫,身上还带着雪后的清寒与淡淡的兰花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我知道你们担心,可我没得选。”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无奈,“前日养心殿请安,皇阿玛咳得站都站不稳,拉着我的手说‘朝堂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我若是不拼些,怎么对得起皇阿玛的托付?怎么对得起那些跟着我的大臣?”

“可皇上也盼着您好好的。”金玉妍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若是您累垮了,皇上只会更伤心。您听我一句,往后每日寅时进朝,申时就回府,奏折挑最重要的批,剩下的让军机处先拟好意见,您再画圈就行。夜里亥时必须歇息,我让小厨房每晚给您炖安神汤,保准您睡得香。”

弘历被她这副“讨价还价”的模样逗笑了,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几分笑意:“好,听你的。不过申时回府可不行,总得把当日的事处理完,酉时吧,酉时我一定回府。

“一言为定。”金玉妍立刻抬头,眼里闪着光,像个讨到糖的孩子,“我这就让人把您的作息写在书房墙上,每日提醒您。”

弘历笑着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汤碗,几口喝完了剩下的汤。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连带着心里也暖暖的。他放下碗,指了指桌上的宣纸:“方才看你在写东西,可是又有新消息了?”

金玉妍这才想起荷包里的纸条,连忙取出来递给他:“是五阿哥漕船的事。今日澜翠从码头茶馆伙计那儿打探到,五阿哥的漕船没入官仓,反倒停在王三的私码头,夜里还有小划子把船上的绸缎、药材运到李泰的宅院——李泰是户部侍郎李坤的弟弟,去年因贪墨漕银被弹劾,是五阿哥保下来的。我猜他们是想把江南的私货运到京城倒卖,赚来的钱说不定要用来拉拢官员。”

弘历接过纸条,借着烛火仔细看了两遍,眉头渐渐皱起:“漕运是朝廷命脉,关乎京畿粮食供应,弘昼竟敢用漕船运私货,还勾结李坤兄弟贪墨,真是胆大包天!”他猛地站起身,刚想喊赵安来安排人手去查,却被金玉妍拉住了。

“四爷,别急。”金玉妍按住他的胳膊,语气沉稳,“现在天色已晚,码头和宅院都有人看守,若是贸然派人去,定会打草惊蛇。不如明日您进宫后,密令顺天府尹暗中派人监视,先查清私货的去向和倒卖的账目,等证据确凿了,再一举揭发,让五阿哥无从抵赖。”

弘历冷静下来,觉得金玉妍说得有理。他坐下身,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弘昼这几年在江南经营多年,势力不小,若是没抓住实据,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明日我就找顺天府尹张大人,让他亲自督办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您千万别亲自去查。”金玉妍又叮嘱道,“顺天府的人办事稳妥,您只需等着消息就行。您要是再熬夜安排这些,身子可扛不住。”

“知道了,都听你的。”弘历伸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又涌了上来。他看着桌上堆得半人高的奏折,叹了口气:“这些奏折今日怕是批不完了。”

“批不完就明日再批,反正您说了酉时回府,有的是时间。”金玉妍说着,就动手收拾桌上的奏折,“我帮您把重要的挑出来,放在最上面,明日您先批这些,不重要的就让军机处拟意见。”

弘历没有阻拦,任由她收拾。看着她弯腰整理奏折的身影,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认真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熨帖。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帮他分担,劝他歇息,就算朝堂再乱,后宅再复杂,也没什么可怕的。

金玉妍收拾完奏折,见弘历靠在椅上快睡着了,连忙拉着他往内室走:“四爷,快去歇息,明日还要早起进宫呢。”

弘历顺从地跟着她走,脚步都有些虚浮。进了内室,金玉妍帮他脱下常服,换上柔软的寝衣,又替他铺好被褥。被褥里铺了暖炕,炕火烧得正好,躺在上面暖融融的,弘历刚躺下就打了个哈欠,困意汹涌而来。

“您好好睡,我就在外间看书,若是有什么事,您随时叫我。”金玉妍帮他掖好被角,轻声说。

“别在外间,进来睡。”弘历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她走,“炕大,睡得下。你在身边,我睡得安稳。”

金玉妍无奈,只好褪去外衣,在他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弘历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深沉,连日来的疲惫让他睡得格外沉。金玉妍侧躺着,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月光从窗棂洒进来,落在他的眉眼上,竟让他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她轻轻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他的脸颊时,又缩了回来——她怕惊扰了他的梦。她知道,弘历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大清的未来,是无数人的期盼,而她能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为他炖一碗汤,劝他歇一歇,帮他挡掉后宅的纷扰,让他在疲惫的时候,有个能安心停靠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金玉妍也睡着了。她的头微微偏向弘历,呼吸轻轻落在他的肩上,像只温顺的小鸟。窗外的积雪还在反光,屋内的暖炕散发着热气,烛火早已燃尽,只剩下一室的静谧与安稳。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弘历就醒了。他睁开眼,见金玉妍还在熟睡,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梦。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吵醒她,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内室。

澜翠正好端着洗漱用品进来,见弘历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四爷,您醒了?主子她……”

“嘘。”弘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让她好好睡会儿,她昨晚陪我到很晚。你去小厨房说一声,让张厨娘炖些燕窝粥,再加两个水晶蒸饺,等她醒了好喝。”

“是,四爷。”澜翠笑着应下,心里暗暗替金玉妍高兴——四爷对主子的心意,真是越来越深了,从前只是赏赐,如今连衣食住行都想得这么周到。

弘历洗漱完毕,走到书房,看着桌上金玉妍挑出来的奏折,最上面放着一张纸条,是她的字迹:“四爷,重要奏折已挑出,共十三份,涉及江南漕运、西北军饷、官员任免,其余奏折已标注军机处拟办意见,您可先批重要的,剩下的午后再看。别忘了酉时回府,我让小厨房炖了您爱吃的萝卜牛腩。”

弘历看着纸条,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拿起奏折,开始批阅,笔尖划过宣纸,却比往日慢了些——他记得金玉妍的话,不能太急,要慢慢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金玉妍醒了。她睁开眼,见身边的位置空了,连忙起身,披了件披风就往外走。刚到书房门口,就见弘历正在批奏折,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竟让他多了几分温和。

“四爷,您怎么不多睡会儿?”金玉妍走进来,轻声问道。

“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睡不着。”弘历抬头,见她头发有些乱,连忙招手让她过来,“过来,我帮你梳梳头。”

金玉妍愣了愣,还是走了过去。弘历拿起桌上的木梳,笨拙地帮她梳理头发,动作虽不熟练,却很轻柔。梳了一会儿,他将梳子放下,从抽屉里取出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插在她的发间:“这支步摇配你今日的衣服正好。”

金玉妍摸了摸发间的步摇,心里暖暖的。她走到桌边,拿起燕窝粥喝了一口,甜而不腻,正是她喜欢的口味。“四爷,您也喝些吧,燕窝粥很补身子。”

“好。”弘历放下奏折,接过她递来的粥碗,喝了起来。

两人一起用完早膳,弘历就要进宫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府里的事多跟福晋商量,高曦月那边再盯着些,别让她搞小动作。还有,记得按时吃饭,别等我回府一起吃。”

“知道了,您放心吧。”金玉妍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

弘历走后,金玉妍就去了正院。富察福晋正在核对各院的年礼清单,见她进来,连忙放下账本:“玉妍,你来了,快坐。四爷今日气色怎么样?有没有听你的话,少批些奏折?”

“好多了,今日醒得早,批了一会奏折才进宫。”金玉妍笑着说,然后将五阿哥漕船的事和弘历的安排告诉了富察福晋。

富察福晋听完,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没打草惊蛇。高曦月那边,我昨日让素云去打探了,她被禁足后,在院里发了几天脾气,如今倒安分了,只是画春还在四处打听消息,想来是没放弃。”

“我知道了,我会让澜翠盯着画春的。”金玉妍说,“对了,福晋,年礼清单核对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忙?”

“快好了,就剩几家宗室的还没定。”富察福晋递过清单,“你帮我看看,给庄亲王福晋的年礼,送些什么好?她去年送了咱们一匹上好的云锦,咱们得回份差不多的。”

金玉妍接过清单,仔细看了看,说:“庄亲王福晋喜欢书法,不如送她一套文房四宝,再配上一幅唐寅的山水画,既雅致,又不失体面。”

“好主意。”富察福晋笑着说,“就听你的,让管事去‘宝昌阁’把那套端砚和唐寅的画取来。”

两人一起核对完年礼清单,又聊了些府里的事。临近中午,金玉妍才回了西跨院。澜翠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主子,方才画春在院外徘徊,被侍卫赶走了,她还留下话,说高侧福晋想跟您赔罪,让您有空去院里坐坐。

“赔罪?”金玉妍冷笑一声,“她是怕被禁足到过年,想找机会求情吧。告诉侍卫,往后不管是画春还是高曦月院里的其他人,都不许靠近西跨院半步。”

“是,主子。”澜翠应下。

金玉妍回到书房,拿起桌上的奏折副本,继续整理。她知道,高曦月不会安分,五阿哥和十四王爷也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路还很长,有很多风雨等着他们。但她不怕,因为她有弘历的信任,有富察福晋的支持,还有自己的小心谨慎。她会一直陪在弘历身边,帮他打理好府中事,收集好消息,让他在朝堂上能安心打拼,直到他实现自己的抱负,成为天下之主。

方浪书院推荐阅读:快穿渣女万人迷结婚生娃帝女临安策秋凉了,婆家该灭门了!全员团宠郡主别太坏快穿:绑定大佬后不辜道者从诡异大陆开始军爷以身许国,军嫂许他也许家[射雕同人]妖女摄政王带娃娇宠野玫瑰穿书后,恶毒女配携带空间发大财寻龙藏珠重生婚宠:总裁撩上瘾我家有直男被弃鬼宅?玄学大佬的直播间火了引她深爱弑天刃面甜心黑小白菜,重生八零撩了狼小姑娘腰细身软,三爷诱吻成瘾毕业后,我回村种地直播四合院:随身一个成长空间逃婚后,她在古代养殖创业暴富了滨城霸主:虐妻悔途剑修小师妹,她六艺全通灵异万界人在奥特:吾乃雷奥尼克斯摆烂吃瓜:满朝文武嘻嘻?不嘻嘻直播算命:遇到亲生父母人偶们的舞台剧这个法师怎么比战士还能打冷面大理寺少卿,天天热脸把我宠扮演舔狗后,深陷修罗场超兽武装:轮回者的系统八零娇妻妩媚,高冷学神食髓知味堂堂女大学生,你说我是阴间使者不灭钢之魂林有德摄政王的王妃狂炸天命格被夺后,她被五个哥哥争着宠重活一世避祸为上清穿:病弱贵妃的荣宠路终极一班:抓住这只丁小雨给残疾老公生三个崽,他乐傻了水仙:悲惨女配跳崖后回到了过去算命直播抓鬼魔圣传丫鬟宁死不做妾,世子执着不放手缝进灵魂的回忆这么玩居然也可以龙游天下:天地秘闻奇案录
方浪书院搜藏榜:我在末世拥有了躺平生活恭送道友飞升偷偷招惹重生七零美女画家拿捏工程师神算疯玫瑰,撩得恶犬贺爷心尖宠LOL:快苟到世一上,你玩实名制?综影之我在清剧里想摆烂美漫:什么年代了还当传统蝙蝠侠葱茏如叶八零换亲女配?我靠签到系统杀疯青鲤修仙记摆烂后我重生了福天记等穗抽芽等爱开花茵绝遥全家重生,五岁萌宝被全京城团宠我爹是皇上鬼帝狂妃倾天下在朝堂被偷听心声后,他们都颠了梦回花国娘子别走,为夫一定认真背夫纲现实世界里的爱丽丝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末世重生,只想囤粮摆烂度日非人世界的人类生活普通人快穿指南八零年代探案日常情逢对手就是爱你,小糯米梦初迷离总有叹惋穿成末世文漂亮女配,男主宠上瘾全民武道:我以诡魂凶兽为食逃荒海岛,奶包福运绵绵赶海发家小马宝莉:马格分裂的公主炮灰好像变了你好呀,作文民国聊斋杀穿诡片世界前任求着我回去先离后爱,前妻在恋综市场杀疯了云阁飞梦穿成修仙界的凡人公主后我登基了高门军官灭妻:要她改嫁送她进监人在武动,开局签到药老戒指我看上了哥哥的战友尘世长生仙爱我吧,稳赢契约新妻怀孕出逃除我以外,全队反派厉少你前妻带崽来抢家产啦
方浪书院最新小说:开局我成了白小纯快穿:古董杂货铺奇遇记华妃重生之回到火烧碎玉轩前三日剑骨成锋证道红尘皇室一脉单传?太子妃她有灵泉窝囊后妈重生,一心只想离婚!锦衣夜行:我的马甲保不住了!反派:小跟班你要干嘛快穿:任务完成后,系统疯批了池骋,你离我远一点!嘘!乖一点,再跑试试顾医生,你的心跳乱了哦!穿越名义,风起汉东四合院之我与她不得不说的故事弥生世尊:创世神都听我讲经深渊缉凶玄幻:贱道至尊,无耻不代表无能崩坏:开局被芽衣捡回家重生后我不嫁了,摄政王急红了眼综影视:世世圆满不负卿赛尔号:开局和兄弟被赛小息收服国运:扮演昔涟,队友怎么是你们四合院:穿越送老婆啦穿越古代之翠色满园奥特:从奈克瑟斯开始的成长之路我以癌细胞长生,无敌诸天万界权伐我的桃花眼师姐蚀骨锥心穿肠梦幻几率玩家今天也在努力拯救悲惨路人丁从啃老苏明成开始,画风逐渐沙雕穿越后QQ农场成了我的金手指当代修行指南心电终结者:开局端粒只剩28天穿越?!但宇宙意识志怪世界,唯一真仙快穿之主神大人你别跑万界盘点,从那田蜘蛛山战役开始妻子上山后,与师兄结为道侣了综影视之女主女配都是我的太好了,是宠夫的神明我们有救了顶级魅魔连呼吸都是勾引男主破产,女主强势拿捏总裁变狗后,我成他专属监护人综盗墓人生轨迹拐了个弯快穿之我来自末世惊雪:中华异事录愿君无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