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廊下的铜铃被秋风拂过,叮咚声清脆悦耳。金玉妍刚喝完安胎药,正靠在软榻上翻看医书,研究孕期饮食禁忌,殿外突然传来小宫女雀跃的通报:“娘娘,纯妃娘娘带着永璋小阿哥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冲进殿内,蓝色的小锦袍下摆随着动作扬起,像只轻快的小蝴蝶。永璋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画纸,跑到金玉妍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嘉嫔娘娘!你快看我画的画,是一只孔雀,我特意画给你和小弟弟的!”
金玉妍连忙放下医书,伸手接过画纸,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小手,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她细细展开画纸,只见纸上的孔雀虽线条稚嫩,却神态灵动——圆圆的眼睛用墨点得格外有神,翅膀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红的像火,黄的像金,蓝的像天,连尾羽都细致地画了层层叠叠的纹路,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永璋画得真好,比娘娘画的都好看。”金玉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满是夸赞,“这孔雀的翅膀画得真灵动,像是下一秒就要飞起来了,嘉娘娘和小弟弟都特别喜欢。”
永璋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小脸上满是骄傲:“先生说我画画有进步!我还要画更多的画,画小兔子、小老虎,都送给娘娘和小弟弟!”他凑到金玉妍的小腹旁,轻轻碰了碰,声音放得软软的:“小弟弟要快点长大呀,等你出来,我带你去御花园看小松鼠。”
纯妃跟在后面走进来,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她身上穿着藕荷色的常服,发髻上只簪了支素雅的翡翠簪,气质温婉:“这孩子,自从上次你教他解九连环后,就天天念叨你,说嘉嫔娘娘是宫里最聪明的人。今日一早非要跟着我来,说必须亲手把画送给你才放心。”
金玉妍让宫女搬来小凳子,让永璋坐在身边,笑着对纯妃道:“姐姐说笑了,是永璋本身聪慧,一点就通。对了,永璋近日的功课如何?上次皇上在御花园偶遇你,还夸你背书流利、懂事乖巧,想来学习上更有动力了吧?”
提到功课,永璋立刻坐直身子,小脸上满是认真:“先生说我背书很认真,没有偷懒!写字也比以前工整了,先生还在我的作业本上画了小红花!”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难掩兴奋:“皇阿玛还说,等我再努力些,把《论语》背完,就赏我一套新的笔墨纸砚,是最好的狼毫笔和徽墨!”
“真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金玉妍拿起桌上的杏仁酥,递了一块给永璋,“你要继续努力,将来定能成为有学识、有担当的人,不让你母妃和皇上失望。”
永璋接过杏仁酥,小口咬着,又拉着金玉妍的手,叽叽喳喳地说起近日在宫中的趣事——他说和三阿哥一起在御花园踢球,不小心把球踢进了荷花池,还是侍卫叔叔帮忙捞上来的;说跟着先生学作诗,虽然只写了四句,先生却夸他“有灵气”;还说母妃给他做了新的虎头鞋,鞋底绣着防滑的纹路,跑起来特别稳。
金玉妍耐心地听着,偶尔插几句话,或是帮他擦去嘴角的酥渣,殿内的气氛温馨又热闹。纯妃坐在一旁,看着儿子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对金玉妍愈发感激——永璋性子腼腆,在宫中素来不显眼,若不是金玉妍上次在皇上面前提及永璋解九连环的聪慧,皇上也不会特意关注这个儿子,永璋更不会有如今的自信与活泼。
待永璋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半杯温水后,纯妃才走上前,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好了,别总缠着嘉嫔娘娘,娘娘怀着身孕,需要休息。”她转向金玉妍,语气带着真切的感激:“妹妹,真是多谢你。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为永璋说话,这孩子怕是还像以前那样,默默躲在角落里,不会被皇上注意到。”
“姐姐客气了。”金玉妍笑着摇头,眼神真诚,“永璋本就聪慧懂事,就算我不说,皇上早晚也会发现他的好。我只是恰逢其会,说了几句实话,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罢了。”
又聊了一会儿,见日头渐高,纯妃便带着永璋起身告辞。永璋临走前,还不忘趴在金玉妍耳边小声说:“娘娘,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我母妃做的山药糕!”
送走纯妃母子,金玉妍靠在软榻上,心中满是暖意。后宫争斗虽残酷,但这些细微的温情,却像冬日里的暖阳,能驱散心底的寒意。她正准备小憩片刻,澜翠却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焦急:“娘娘,李朝的内侍又来了,这次他说有您幼时最爱的玉如意,一定要亲手交给您,说这是‘家乡的念想’。”
金玉妍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脸色沉了下来,握着锦帕的手微微收紧:“我说过,不让他们再来了,你怎么还让他进了宫?”
“奴婢拦不住他啊。”澜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守在宫门口,说若是娘娘不见他,他就跪在宫门口不走,还要喊着‘求嘉嫔娘娘念及家乡情分’。奴婢怕引来其他宫的人围观,传到皇上或皇后耳朵里,反而对您不利,只好先让他在西偏殿等着,赶紧来禀报您。”
金玉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知道李朝的人素来难缠,若是真让那内侍在宫门口闹起来,不仅会让她落个“忘本”的名声,还可能被有心人利用,诬陷她“私通外邦”。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语气冰冷:“带我去偏殿,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西偏殿内,那李朝内侍正焦躁地来回踱步,身上的青色布衣沾了些尘土,显然是赶路赶来的。见金玉妍进来,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描金锦盒,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嘉嫔娘娘,老奴总算见到您了!这是王上特意为您准备的玉如意,是您幼时最喜欢的那一个——当年您离开李朝时,这玉如意不慎遗失,王上特意让人寻了半年,才从民间找回来,特意让老奴送来,给娘娘做个念想。”
金玉妍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锦盒上,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缓缓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支玉如意——玉质温润通透,呈淡淡的乳白色,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纹,莲心处还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正是她幼时最喜欢的那支。记得小时候,她总拿着这支玉如意,跟着母亲学走路,玉如意的触感,至今还清晰地印在记忆里。
看到玉如意,往日在李朝的生活片段瞬间涌上心头——庭院里的木槿花、母亲温柔的笑容、父亲教她读书的场景,还有前世心心念念的王爷……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眼眶微微发热。
可这份温情只持续了片刻,前世的惨状便猛地浮现在脑海——就是因为这支玉如意,后来被人当作她“私通李朝”的罪证,说她“私藏家乡信物,心怀不轨”;就是因为她对母族心存愧疚,一次次答应李朝的要求,最终落得“通敌”的罪名,连累家族被贬,兄长流放。
金玉妍猛地回过神,眼中的温情被冰冷取代。她合上锦盒,将盒子递还给内侍,语气斩钉截铁:“你回去告诉你们王上,这玉如意我不能收,也不想收。通商之事乃国之大事,关乎大清的国库安危与邦交稳定,岂是我一个后宫嫔妃能置喙的?我早已说过,我如今是大清的嘉嫔,腹中怀着的是大清的龙裔,不是李朝用来谋利的棋子。”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若是你们再这般纠缠不休,休怪我不顾及‘家乡情分’,直接禀报皇上!到时候,你们王上不仅讨不到任何好处,还会惹得皇上震怒,影响两国邦交,而你们这些传话的人,也别想活着回李朝!”
内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金玉妍冷厉的眼神逼得不敢开口。他知道金玉妍说的是实话,若是真闹到大清皇帝那里,他定然性命难保。他只能颤抖着接过锦盒,躬身行礼:“是……是老奴逾越了,老奴这就回去禀报王上,再也不敢打扰娘娘……”
看着内侍狼狈离去的背影,金玉妍站在原地,心中暗自庆幸——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痛,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收下这个烫手山芋,绝不会再让母族的贪欲,毁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未来。
澜翠走进来,见金玉妍神色凝重,连忙递上一杯温水,轻声安慰:“娘娘,您别生气,李朝的人既然这么不识趣,咱们以后就再也不见他们了,省得惹您心烦。”
“嗯。”金玉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坚定,“你现在就去吩咐宫门的侍卫,往后只要是李朝来的人,无论是内侍、使者,还是别人,一律不准放进启祥宫半步。若是他们敢在宫门口闹事,不用犹豫,直接禀报皇上和内务府,就说他们‘滋扰后宫,意图不轨’。”
澜翠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办!”
待澜翠离开,金玉妍走到窗边,她知道,拒绝李朝,或许会让她失去“母族”这个后盾,但也彻底斩断了被人利用的把柄。在这深宫中,唯有守住本心,不被诱惑,才能护住自己和孩子,走得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