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
硌着膝盖。
生疼！
残留的夜露。
浸透了薄薄的运动裤。
阴寒！
黏腻！
直往骨头缝里钻！
秦无忌像块被遗弃的石头。
卡在狰狞的巨岩和带刺的荆棘夹缝里。
动弹不得。
槐荫公园。
死一样的寂静。
黑暗浓得化不开。
像泼翻的墨！
糊死了树叶！
捂严了泥土！
喘不过气！
远处。
城市灯火还没死透！
在湖对岸的天边。
抹着一线极淡的红。
惨淡！
像另一个世界飘来的鬼火。
瘆人！
空气沉甸甸！
压得胸腔发闷！
草木的腥气！
泥土的腐败味！
混在一起！
狠狠灌进肺里！
堵！
真他妈堵得慌！
时间。
被无形的刀。
一片片，凌迟！
缓慢！
残忍！
每一秒都是折磨！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虫鸣都消失了！
05：17。
手机屏幕。
幽光一闪！
彻底熄灭！
融入黑暗！
秦无忌猛地闭眼！
再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
“唰——”
一点幽冷的蓝光！
无声点亮！
破开黑暗！
——【善恶透视眼】！
启动！
黑暗还在！
整个世界！
却瞬间换了张皮！
褪去了伪装！
露出了骨头！
石头？
还是那些冰冷的石头！
灌木？
还是那些张牙舞爪的灌木！
但！
它们的气息！
活了！
巨大的磐石！
裹着一层厚厚的、灰蒙蒙的死寂！
那是千万年风吹雨打熬出来的！
麻木！
低矮的灌木丛！
流淌着柔和的浅绿色光晕！
像在呼吸！
安静！
带着点怯生生的生命力！
脚下的泥地！
蒸腾着浑浊的土黄色气息！
厚重！
带着点说不清的污浊感！
腐烂的枯叶！
渗出暗褐色的气流！
颓败！
死亡的味道！
高大的乔木树冠深处！
丝丝缕缕的淡青色气流！
微弱！
那是几乎察觉不到的自然灵性！
懒洋洋地打着转儿！
半死不活！
世界剥掉了色彩斑斓的外壳！
只剩下最赤裸裸的善恶本源！
纯粹！
冰冷！
直指人心！
视线！
穿透稀疏的枝叶！
像淬了毒的箭！
死死钉向下方远处！
环湖路东门！
胜利大街！
丁字路口！
空荡荡！
水泥铺就的马路！
在透视眼的视野里！
褪去了坚硬的外表！
只剩下一片单调的灰白！
死寂！
像铺在地上的裹尸布！
那条斑马线！
白色的规则线条！
本该是淡金色的秩序之光！
此刻！
却碎得像被无数脚丫子踩烂的脸！
残破！
虚弱！
奄奄一息！
几辆共享单车！
歪歪斜斜地杵在那里！
铁灰色的骨架！
冰冷！
僵硬！
透不出一丝活物的热乎气！
万籁俱寂！
死水微澜！
只有风！
刮过树叶！
发出单调的——
沙…沙…沙…
还有！
胸腔里！
那颗不安分的东西！
砰咚…砰咚…砰咚！
像他妈失控的破鼓！
擂得自己心惊肉跳！
05：25。
时间他妈灌了铅！
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脚镣！
挪得人窒息！
喘不上气！
湿冷的空气！
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
拼命往毛孔里钻！
麻痹神经！
冻僵血液！
秦无忌尝试着动了动脖子！
“咔哒！”
一声极轻的骨头摩擦声！
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铁疙瘩！
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压下识海深处那团熊熊燃烧的火！
紧张！
疲惫！
像两把烧红的烙铁！
快把他烤干了！
手里死死攥着的冰水瓶子！
那点可怜的凉意！
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拼命把这份冰凉！
往滚烫灼痛的识海里摁！
死死摁住！
寂静！
紧绷到了极限！
像一张拉满的硬弓！
弓弦呻吟着！
下一秒！
就要“嘣”的一声！
彻底崩断！
来了！！！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沉重！
混乱！
蛮横！
脚步声如同失控的闷雷！
骤然炸响！
滚滚而来！
狠狠践踏着死寂的清晨！
秦无忌全身每一块肌肉！
瞬间绷死！
弓弦拉到了极致！
所有感官！
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瞬间飙升至巅峰！
操！
不是一两个人！
是一大群！
那狂暴杂乱的脚步声！
像一群闯入瓷器店的疯牛！
粗暴地撕碎了槐荫公园最后一丝残存的静谧！
碾得粉碎！
“冲啊！健康属于我们！！”
“生命不息！暴走不止！跟上！都他妈跟上！！”
“让开！让开！前面磨蹭个屁啊！没吃饭吗？！！”
粗粝！
亢奋！
跋扈到极点的嘶吼！
紧跟着砸了过来！
平地炸雷！
狠狠撕裂了黎明最后的面纱！
声音里裹挟着原始的狂热！
赤裸裸的兽性！
毫无顾忌！
肆无忌惮！
透视眼的视野！
骤然剧变！
灰白死寂的丁字路口！
瞬间被一股污浊混乱的气息洪流！
蛮横地吞噬！
一大团驳杂、混乱、粘稠的气息！
像开了闸的污水！
汹涌扑入！
核心位置！
一片刺目的暗红！
翻滚！
粘稠！
污浊不堪！
暴躁！
混乱！
赤裸裸到极致的自私！
像他妈一块烧红的烙铁！
狠狠插进臭气熏天的泔水沟！
“暴走核心”！
周围！
紧紧贴着几十团人形气息！
大多数！
是深灰色的！
浑浊！
像搅动起来的泥浆！
麻木！
盲从！
对规则的漠视！
潜藏的暴力因子！
放弃思考的愚蠢！
这些深灰色的泥浆！
紧紧裹着那暗红色的核心！
成了最可怕的助燃剂！
让那核心的恶念！
燃烧得更加炽烈！
但是！！！
秦无忌的目光！
如同鹰隼锁定猎物！
瞬间钉死在浑浊泥沼里的一个异色点上！
在群体的边缘！
一团极淡、极弱的白色！
透明！
脆弱！
像阳光下随时会破裂的肥皂泡！
在狂暴的污浊洪流里！
剧烈地晃动！
扭曲！
眼看着！
就要被彻底碾碎！
吞噬！
代表着恐惧！
挣扎！
以及……
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
微弱！
却刺眼！
还有！
几点更加刺目的猩红！
如同燃烧的毒火星！
在几个特定的人形气息上跳动！
纯粹的恶念！
强烈的攻击性！
赤裸裸的破坏欲！
比那暗红核心更加浓烈！
更加歹毒！
像淬了剧毒的刀尖！
寒光闪闪！
秦无忌的目光！
死死锁定了其中一点跳动的猩红！
气息源头！
正是那个挥舞着双臂！
像疯狗一样嘶吼的干瘦男人！
“加速！都他妈给老子加速！！”
“碾过去！！”
透视眼下！
男人脸上扭曲到变形的亢奋！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赤裸裸的残忍！
冰冷的！
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
如同冰锥！
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响！
“目标群体锁定：槐荫公园‘破晓暴走团’。”
“成员数量：37人。”
“核心恶念强度：三级（群体狂热\/破坏秩序）。”
“个体极端恶意：发现（x3）。”
“群体行进方向：胜利大街由北向南，即将冲入环湖路东门。”
“审判前置条件满足。审判权限即刻开启！”
“任务生成：执行！”
“天罚模式：初级震慑（能量冲击波）！”
“目标：打断冲锋节奏，制造混乱，迫停群体！”
“能量灌注：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寒冰的钉子！
狠狠凿进他的神经！
冰冷刺骨！
轰——！！！
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力量！
毫无预兆！
从他脊椎骨的最深处！
轰然炸开！
“呃——！！” 秦无忌喉间迸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牙关瞬间咬死！
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力量狂暴！
冰冷！
带着一种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志！
像滚烫的岩浆！
在他全身的血管、肌肉、骨骼里！
疯狂地奔腾！
冲撞！
烧红的钢针！
穿刺四肢百骸！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撕裂！
又被那股冰冷的意志！
强行镇压！
重组！
冷汗！
瀑布般瞬间浇透后背！
冰凉粘腻！
额角青筋！
像盘踞的毒蛇！
条条爆起！狰狞可怖！
岩石的冰冷触感？
消失了！
膝盖的疼痛？
麻木了！
整个世界！
只剩下体内这股肆虐的！
要将他撑爆！
又似乎在锤炼他的狂暴能量！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视野边缘！
炸开大片大片刺目的白光斑点！
力量！
过载了！
“……三、二、一！”
“天罚模式——初级震慑！释放！！！”
倒计时！
归零！
体内狂暴的能量洪流！
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积蓄到顶点的力量！
轰然迸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刺瞎人眼的光爆！
只有一道无形的！
被压缩凝聚到极致的能量冲击波！
如同万吨巨石！
狠狠砸入死水潭面！！！
以秦无忌所在的岩石夹缝为中心！
扇形！
向着下方狂奔而来的暴走团！
横扫而去！！！
无声无息！
却沛然莫御！
冲击波掠过之处。
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搓了一下！
产生了一种微不可查的扭曲感！
下方环湖路。
前一秒还震耳欲聋的口号！
粗野狂躁的吆喝！
杂乱如鼓点般密集的脚步声……
所有的喧嚣！
所有的疯狂！
在那道无形冲击波掠过暴走团前锋的零点几秒！
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
狠狠扼住了喉咙！
死死掐灭！
“呃——！”
“啊！”
“嘎！”
各种短促！
混乱！
意义不明的惊叫！
瞬间取代了狂热整齐的口号！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核心成员！
包括那个散发着猩红恶念的干瘦男人——赵铁柱！
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高速狂奔的野狗撞上了透明的玻璃墙！
前冲的凶猛势头！
硬生生地被刹停在原地！
脸上的狂热亢奋！
瞬间被一片茫然的呆滞取代！
瞳孔！
因为骤然降临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怖！
急剧收缩！
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
窒息般的恐慌感！
攫住了每一个人！
几个下盘不稳的！
“噗通！噗通！”
像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
狼狈无比地摔翻在地！
后面庞大的群体！
如同一列高速行驶却突然撞上空气墙的失控列车！
冲锋的洪流！
狠狠撞上了骤然凝固的前锋！
连锁反应！
瞬间爆炸！
“哎哟我操！”
“别推！停下！停下啊！”
“怎么回事？！”
“操！谁他妈绊我？！找死啊！”
惊叫声！
怒骂声！
惨呼声！
沉闷的撞击声！
身体碰撞的闷响！
各种混乱嘈杂的噪音！
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狂热整齐！
如同炸开了锅！
整个冲锋阵型！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此刻！
在距离环湖路东门入口仅仅十几米的地方！
狠狠撞上了这片无形的礁石！
彻底溃散！乱成一锅粥！
那团暗红色的狂热核心！
剧烈地波动！
涣散！
变得稀薄不稳！
包裹着它的深灰色麻木气息！
则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推搡和碰撞！
像搅浑的泥潭！
那一点点脆弱的淡白色气息？
瞬间就被汹涌的混乱彻底淹没！
消失不见！
混乱的中心。
赵铁柱踉跄着后退几步。
勉强站稳脚跟。
惊魂未定！
胸口剧烈起伏！
但那双刚刚还充满惊恐的眼睛深处！
一抹更加凶戾的凶光！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重新点燃！
那是被严重冒犯后！
急欲撕咬报复的疯狂！
他猛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珠！
如同探照灯一样！
疯狂地扫视昏暗沉寂的槐荫公园！
像饿狼在寻找偷袭的猎人！
寻找那攻击的来源！
同时！
他的右手！
近乎本能地狠狠摸向自己鼓鼓囊囊的右边裤兜！
那里！
仿佛藏着最后的依仗！
搏命的底牌！
就在他手摸向裤兜的刹那！
在秦无忌高度凝聚的透视眼视野里！
赵铁柱裤兜的位置！
一团之前被浓烈猩红恶念掩盖住的诡异光芒！
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刺目！
紫黑色！
粘稠！
冰冷！
散发着一种亵渎生命、阴邪到骨子里的气息！
像腐烂凝固的血浆凝块！
极其微弱！
却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嗡鸣声！
穿透下方人群的混乱噪音！
精准地钻进秦无忌高度紧绷的听觉神经！
冰冷的系统警报！
如同淬毒的冰锥！
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侦测到异常高能波动！”
“来源：锁定个体‘赵铁柱’（猩红标记目标）！”
“物品类型：未知（初步扫描存在强烈负向灵魂干涉特征）！”
“警告：该物品可能具备精神诱导及强制服从效应！威胁等级提升！”
“能量特征：……匹配数据库残缺记录……代号：‘炼魂哨’（残片\/仿制品？）！危险度：三级！（高度威胁！建议立即处置！）”
炼魂哨！
仅仅是这个名字！
就带着一股浓浓的不祥！
裹着血腥和阴冷的气息！
混乱的人群边缘。
赵铁柱脸上的惊惧！
如同潮水般褪去！
被一种赌徒输红了眼！
即将押上全部身家的疯狂所取代！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钉住前方公园入口！
那条空荡荡的、此刻却如同导火索般的斑马线！
眼神！
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鬣狗！
终于盯上了散发着腐烂气味的腐肉！
孤注一掷！
下一秒！
在所有人心神未定！
混乱尚未平息！
如同沸水翻腾的瞬间！
赵铁柱！
猛地从裤兜里！
掏出了那个东西！
半截手指长短！
惨白惨白！
在昏暗路灯的余光下！
泛着一种骨瓷般的死光！
扭曲！
怪异！
像是某种大型鸟类的趾骨被残忍折断！
又经过粗糙的打磨！
顶端开着一个不规则的小孔！
透着一股子邪气！
赵铁柱眼中！
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狰狞！
闪烁着亡命徒的凶光！
他毫不犹豫！
把那只惨白的骨哨！
狠狠塞进自己嘴里！
腮帮子陡然鼓起！
脖子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
瞬间暴突而起！
“呜——！！！”
尖锐！
刺耳！
穿透力强得完全不似人声的古怪哨音！
猛地撕裂了混乱的空气！
短促！
却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狠狠扎进灵魂深处！
哨音响起的刹那！
秦无忌太阳穴猛地一跳！
一股尖锐的眩晕感和强烈的恶心感！
如同高压电流！
瞬间窜遍全身！
体内刚刚勉强平息下去的系统能量！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
剧烈震荡起来！
几乎失控！
但！
更可怕的变化！
发生在下方那群暴走团成员身上！
人群中的混乱！
惊惶！
茫然……
在那诡异刺耳的哨音骤然响起的瞬间！
如同烈日下的薄冰！
迅速消融褪去！
一股更加狂暴！
更加原始！
彻底丧失了理智的血色疯狂！
如同传染力极强的瘟疫！
瞬间点燃了无数双浑浊的眼瞳！
他们的眼神！
迅速失去了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清明！
被一种被强行剥夺意志后！
只剩下原始破坏欲和嗜血冲动的野兽光芒所取代！
空洞！
又残忍！
“嗷——！！！”
“冲！冲过去！！”
“碾碎！通通碾碎！！”
野兽般的咆哮！
取代了人声！
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癫狂！
刚刚被系统能量冲击波强行打断的冲锋！
在赵铁柱那渗人骨髓的哨音催动下！
以一种更加混乱！
更加狂暴！
更加悍不畏死的恐怖姿态！
重新爆发！
就像一群终于挣脱了最后枷锁的疯兽！
带着碾碎前方一切的疯狂意志！
不顾一切地！
狠狠扑向前方！
那个毫无防御！
赤裸裸暴露在斑马线上的——
环湖路东门路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
混乱与疯狂即将彻底淹没秩序入口的瞬间！
公园深处！
一处不起眼的花坛后面。
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影子。
极轻微地。
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