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手指悬在终端上方，阳光照在屏幕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反光。他按下确认键，任务界面立刻弹了出来。
【任务发布：构建高效施工人才培养体系】
【子目标一：七日内培养三名可独立授课的木工师傅】
【奖励：高级教学模型（未解锁）】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没急着关掉。时间紧，要求高，但眼下最棘手的不是时限，而是人——谁能教？谁愿意教？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队里的名字。大哥干活利落，可让他讲步骤，三句话就卡住；二哥嘴皮子快，但性子躁，带徒弟怕是三天就得吵翻；其他人更不用提，连自己操作都靠师傅当年手把手带出来的经验，哪谈得上系统传授？
想批量带人，就得有人能把“怎么干”变成“能听懂的话”。这种人，队里只有一个。
陈伯。
五十多岁，话少，做事稳。早年在村里带过三个徒弟，如今一个在县建筑公司当工头，两个在外包活，手艺都扎扎实实。前些日子脚手架整改，他负责检查卡扣安装，每处细节都不放过，连拧螺丝的顺序都有讲究。林烨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蹲在架子下看了一整上午，一句话没说，却把整个流程理得明明白白。
就是他了。
林烨收起终端，转身朝村西走去。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路面发白。他穿过晒谷场，绕过堆满柴草的墙角，在一间低矮的瓦屋前停下。
陈伯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一块松木，刀锋轻轻推过，木屑卷成小片落下。他抬头看见林烨，手没停，只点了点头：“来了。”
“嗯。”林烨站在门口，没往里走，“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陈伯放下刀，擦了擦手：“说吧。”
“我想搞个培训，每天抽出两个钟头，集中教新人标准流程。模板安装、钢筋绑扎、卡扣固定这些，都得按规矩来。不能靠感觉，也不能边干边学。”
陈伯眯了下眼：“你是要立规矩。”
“对。”林烨点头，“但现在有个问题——没人会教。”
陈伯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块，轻轻摩挲着边缘。
林烨继续说：“队里能动手的人不少，可要把一套流程讲清楚、让人听明白的，只有您。您带过徒弟，知道怎么从零开始教。我需要您站出来，当这个老师。”
陈伯抬眼看他：“你打算让我教多久？”
“先定一个月。”林烨说，“每天下午收工前两小时，集中训练。合格的才能上岗。我会做记录，定期考核。”
“工钱呢？”陈伯问得直接。
“您现在每月工钱八块，我再加五块，算补贴。”林烨答得也干脆，“不白让您费神，这是应得的。”
陈伯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又不太像：“五块钱……够买口薄棺材板了。”
林烨没接这话，只说：“我知道这活儿累人。不仅要自己干得好，还得盯着别人别出错。可咱们现在不是为了赶工期，是为了往后能接更大的活。学校综合楼要是拿下来，六层框架，全是新工艺，没人懂，根本没法干。”
陈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觉得我能教明白？”
“您能。”林烨语气没半点犹豫，“上次换安全网，您带着老李他们一组人，两天就把所有节点查完了，连隐蔽部位都没漏。那种细致劲儿，不是谁都能有的。而且您说话慢，一句一句来，新人听着不慌。”
陈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布满老茧，指节有些变形，那是几十年握斧头、刨木料留下的痕迹。他缓缓开口：“我以前带徒弟，第一课不是教怎么砍料，是教怎么收刀。我说，手快不如手稳，活糙伤的是自己，也是东家的名声。”
林烨听着，没打断。
“你现在要的，其实不是几个会干活的人。”陈伯抬起头，“是要一批能照着规矩走到底的人。对吧？”
“是。”林烨点头，“我不怕慢，就怕错。”
陈伯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木块和刀一起放在门槛上，慢慢站起身：“行，我答应你。”
林烨松了口气：“谢谢陈伯。”
“别谢得太早。”陈伯瞥他一眼，“教人比干活难多了。有些人耳朵堵着，你说十遍他也听不进。到时候你别嫌我脾气大。”
“只要您肯教，其他我来兜着。”林烨说，“场地我安排，材料单独划一块，记录本我准备，您只管把该讲的讲透就行。”
陈伯点点头，拿起墙边的草帽戴上：“那就明天开始？”
“后天。”林烨想了想，“我得先把课程排出来，再通知大家。第一天先讲模板安装规范，您看行吗？”
“行。”陈伯应下，“我回去把老笔记翻出来，顺一遍要点。”
林烨笑了笑：“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路上没再多谈，脚步踩在硬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走到岔路口，陈伯忽然停下。
“林烨。”
“嗯？”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陈伯看着他，“以前见了长辈说话都不敢抬头，现在敢定规矩，也敢压担子。这事儿要是搁两年前，你连提都不敢提。”
林烨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陈伯也没等他回应，转身朝自家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了句：“明天我早点来。”
林烨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太阳偏了些，照在他肩上，暖烘烘的。他掏出终端，调出空白课程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写下第一行标题：**模板安装标准化教学（初级）**。
下面一行，他填上主讲人：陈伯。
刚保存完，系统提示音响起：【师资人选已确认，任务进度更新：0\/3】。
他合上终端，往工地方向走。路过工具房时，看见大哥从里面探出头来。
“去哪儿了？”大哥问。
“找陈伯谈了点事。”林烨说。
“啥事？”
“培训的事。”林烨停下脚步，“从后天开始，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全员集合，参加实训。”
大哥皱眉：“又要停工两小时？这工期还赶不赶了？”
“赶。”林烨看着他，“但得用对方法赶。咱们现在拼的不是手脚快，是不出错。”
大哥哼了一声：“那你可得盯紧了，别搞半天，人没教会，活全耽误了。”
“耽误不了。”林烨说，“只要第一批人练出来，后面就能滚雪球一样带新人。到时候，二十人的队伍，两个月内就能拉起来。”
大哥盯着他看了几秒，摇摇头进了屋子。
林烨没多解释，径直走向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铺在桌上，开始列培训大纲。第一条写完，笔尖顿了顿，接着写下第二条。
门外传来脚步声，二哥拎着水壶经过，探头看了一眼：“写什么呢？”
“课程安排。”林烨头也没抬。
“陈伯真答应了？”二哥有点意外。
“答应了。”
二哥啧了一声：“老头儿可是出了名的较真，教不会的，他能当场骂哭。你可想好了？”
“就想找个能把规矩讲明白的人。”林烨放下笔，“越较真越好。”
二哥咧嘴一笑，端起水壶灌了一口：“那你等着瞧吧，明天第一个来上课的，保准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