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运输机的引擎声渐渐放缓，像疲惫的旅人终于抵达中途驿站。窗外的废弃前哨站在星光下露出锈蚀的轮廓，金属外壳布满陨石撞击的凹痕，唯有能量塔顶端还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证明这里曾有过文明的痕迹。
“准备停靠。”赵云的声音在指挥台响起，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运输机底部伸出的磁悬浮装置发出嗡鸣，缓缓落在前哨站的起降平台上。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划破寂静，惊起几只栖息在管道里的星羽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星空，尾羽拖出淡淡的磷光。
云曦站在舷窗边，看着这座被遗忘的前哨站。能量塔的断壁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天使文字，是“守护”的意思。她想起鹤熙老师说过，宇宙中这样的前哨站有很多，有的完成了使命被遗弃，有的则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像沉默的墓碑。
“在想什么？”赵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腰间别着短枪，“前哨站的能量核心需要检修，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三个时辰，要不要下去走走？”
云曦回头，看到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眼神却依旧明亮。她点了点头：“好，正好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能量零件，或许能给新兵训练省点物资。”
这话说得务实，却掩不住眼底的期待。薇拉在身后偷偷捅了捅身边的天使，两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前哨站的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星尘，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能量残留的混合气味，带着时间的厚重感。赵云走在最前面，短枪握在手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常年的战场直觉让他不敢对任何陌生环境掉以轻心。
云曦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玄色劲装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像一座移动的山，让人莫名安心。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星尘钢枪头，冰凉的触感让心跳稍微平稳了些。
“这里以前是天使的补给站。”云曦指着一处坍塌的仓库，断墙上的壁画还能看出天使羽翼的轮廓，“凯莎女王在位时，为了抵御三角体，在边境建了很多这样的前哨站。”
赵云停下脚步，看着壁画上模糊的战斗场景：“后来呢？”
“后来……”云曦的声音低了下去，“虚空战争爆发，很多前哨站都成了弃子。这里的守将为了掩护主力撤退，引爆了能量核心，与三角体同归于尽。”她蹲下身，从星尘中拾起一块残破的能量水晶，水晶里还残留着微弱的神圣能量，“这是守将的佩剑碎片，能留到现在，不容易。”
赵云看着她小心翼翼擦拭水晶碎片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触动。他想起长坂坡上那些战死的弟兄，他们的名字或许没能被史书铭记，却用生命换来了身后的安宁。原来无论哪个文明，守护的代价都是一样的沉重。
“收着吧。”赵云的声音温和了些，“带回天使星云，也算给后来人留个念想。”
云曦抬头，对上他理解的目光，心里一暖，用力点了点头，将水晶碎片小心地放进怀里。
往前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一处完好的观测台。金属穹顶虽然布满锈迹，却依然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星空。观测台里的控制台早已报废，屏幕碎裂成蛛网，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完好的星图记录仪。
“这个还能用！”云曦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指尖在布满灰尘的按钮上轻轻一按。记录仪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屏幕竟缓缓亮起，显示出几百年前的星图数据——正是天使星云边境的防御部署。
“太珍贵了！”薇拉凑过来看，惊叹道，“这上面的防御节点比我们现在的星图详细多了，有了这个，新兵训练的模拟推演就能更真实！”
赵云也走了过来，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防御塔），眉头微蹙：“这里的防御密度太高，反而容易被集中突破。如果是我，会在侧翼留三个假目标，吸引火力。”他伸手在屏幕上一划，“主力藏在星尘带后面，等敌人进入包围圈再突袭。”
云曦看着他勾勒出的新战术，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天使的战术向来以正面硬撼为主，很少用这种“诱敌深入”的巧劲，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部署更灵活，也更省兵力。
“你说得对。”她由衷地赞叹，“回去后我把这个战术加进训练手册，说不定能应对华烨的突袭。”
“华烨的黑洞引擎速度快，正面硬拼吃亏。”赵云补充道，“可以让新兵多练‘游击战术’，利用星舰的灵活性打骚扰，消耗他的能量。”他说起战术时，眼神格外锐利，像出鞘的剑，“就像当年我们对付曹操的骑兵，不跟他硬碰，专打粮道，让他进退两难。”
云曦听得认真，指尖在星图上跟着他的思路推演，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但天使的星舰没有华夏的‘金鹏’载机平台灵活，或许可以用能量护盾做伪装，假装撤退，其实在身后埋能量雷……”
两人一唱一和，越聊越投机。薇拉她们在旁边听着，渐渐从起哄变成了认真学习，偶尔也插上一两句，气氛热烈又融洽。观测台的阳光透过穹顶照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给这场跨越文明的战术交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中午的补给在观测台旁的空地上进行。螭龙军的士兵升起篝火，烤着从运输机带来的星兽肉，油脂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弥漫开来。天使们则拿出随身携带的能量果，紫色的果皮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咬一口，清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
“尝尝这个。”赵云递给云曦一块烤好的星兽肉，用树叶包着，还冒着热气，“用启明星的香料腌过，不算太腥。”
云曦接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肉质鲜嫩，带着淡淡的辛辣味，和天使常吃的能量果味道截然不同，却意外地好吃。她眼睛一亮：“好吃！比能量棒有味道多了。”
“喜欢就多吃点。”赵云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又递过去一个烤熟的星果，“这个是甜的，解腻。”
薇拉看得直咂嘴，故意大声对士兵们说：“咱们赵将军对云曦姐可真好，又是烤肉又是星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约会呢！”
“就是就是，我们也想吃赵将军递的烤肉！”其他天使跟着起哄，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前哨站里回荡。
云曦的脸颊瞬间红透，嘴里的星兽肉都差点咽不下去。她瞪了薇拉一眼，却没真生气，反而偷偷抬眼看向赵云——他正被士兵们围着打趣，耳根也泛着淡淡的红，却没有否认，只是笑着把烤好的肉分给大家。
那一刻，云曦的心跳突然变得很轻，像被风吹起的羽毛。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烤肉和星果，忽然觉得，这场漫长的护送之旅，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任务。
检修能量核心的士兵传来消息，说核心的能量导管老化严重，需要更换。云曦立刻起身：“我去看看，神圣能量或许能暂时修复。”
赵云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照应。”
能量核心室在地下三层，阴暗潮湿，墙壁上的管线不时喷出白色的蒸汽，带着刺骨的寒意。云曦走在前面，白色的神圣能量在指尖流转，照亮了前方的路。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实处，显然对机械结构很熟悉。
“就是这里。”云曦指着一根锈蚀的导管，上面布满裂纹，能量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溢出，“需要用神圣能量做一层保护膜，撑到我们离开没问题。”
她伸出手，指尖贴在导管上，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古老的天使咒语。白色的能量像水流一样包裹住导管，裂纹处的能量泄漏渐渐停止，导管表面甚至泛起一层莹润的光泽。
就在这时，头顶的一块松动的金属板突然坠落，带着破空的风声！
“小心！”赵云眼疾手快，一把将云曦拉到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金属板。“哐当”一声巨响，金属板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将军！”云曦惊得脸色惨白，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赵云揉了揉后背，咧嘴笑了笑：“没事，皮糙肉厚，这点力道不算什么。”话虽如此，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那金属板少说也有百斤重，砸在身上确实够呛。
云曦却不信，拉着他的胳膊非要检查：“让我看看！万一伤了骨头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通红，手指颤抖地抚过他后背的衣服，那里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凹陷。
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颤抖，赵云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真没事，你看，我还能走。”他故意活动了一下肩膀，证明自己无碍。
云曦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担忧才稍稍缓解，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下次不许这么冲动！你是将领，要是受伤了，谁来指挥士兵？”
这话带着责备，语气里却满是关切。赵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像受惊的小兔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云曦，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将领，只是个普通士兵，你还会这么担心吗？”
云曦愣住了，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星空一样，让她沉沦。她的心跳得飞快，嘴里却说不出话，只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薄茧。
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两人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能量核心室的蒸汽缓缓升腾，模糊了彼此的身影，却掩不住空气中悄然滋生的甜蜜。
三个时辰后，“飞凰”运输机重新升空。前哨站的红色能量灯在身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星尘中，像完成了使命的老者，目送着年轻的守护者们继续前行。
机舱内，云曦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那枚星尘钢枪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赵云坐在她对面，假装看星图，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薇拉她们识趣地没有再起哄，只是偶尔投来一个了然的眼神，让气氛温馨又宁静。
窗外的星辰依旧飞逝，却仿佛比来时更明亮了些。云曦看着窗外掠过的星云，忽然觉得，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他，就什么都不怕了。而赵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也暗暗打定主意——到了天使星云，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说给她听。
运输机在星海中继续航行，像一只执着的飞凰，载着守护的信念，和日渐清晰的心意，朝着天使星云的方向，稳稳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