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星的天空下,姬矢准立于那片被唐彬称为“演武场”的奇异山谷中。
四周的山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高度凝结的、呈现暗金属光泽的未知物质,它们似乎能吸收声音与能量冲击,使得这片区域显得格外寂静而压抑。
唐彬的身影在姬矢准前方不远处由光粒汇聚,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之前的战斗,过于依赖粒子操控的‘奇效’——分解、重构、能量转化。技巧精妙,但根基虚浮。”
唐彬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旦遇到力量技巧远超于你,让你来不及解析,或同样能干涉规则、让你无法轻易分解其存在的敌人。你就突然像是忘记以前奈克瑟斯的时候战斗技巧了。
姬矢准沉默颔首。他回想起与梅菲斯特的近身搏杀,那种力量上的绝对压制感,确实并非单纯的粒子分解能够完全化解。
“衡光之力的‘粒子操控’,其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创造’与‘适应’。”
唐彬抬起手,掌心向上,无数微小的光粒从虚空中浮现,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在百分之一秒内凝聚成一柄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华夏长剑。
剑身银黑相间,隐隐有星河流转,锋刃处空间微微扭曲。“而非仅仅是被动的‘分解’与‘重构’。武器,是意志与力量的延伸。你需要学习的,并非固定的武器形态,而是如何让你的意志,瞬间决定力量的形态。”
他手腕微动,长剑随即消散,又在下一刻化作一面厚重的塔盾,边缘流淌着稳固的光晕。“心念所致,粒子即从。防御,并非一味硬抗,而是引导、偏转、分散。你的‘星尘屏障’思路正确,但形态过于单一,缺乏变化。”
紧接着,塔盾形态再变,化作无数细碎的、如同飞梭般的利刃,环绕唐彬周身飞舞,组成一个攻防一体的死亡领域。“攻击,可以是点、线、面、体。可以雷霆万钧,也可以无孔不入。你所掌握的‘粒子光刃’,只是一个起点。”
唐彬散去了所有能量造物,目光直视姬矢准:“现在,忘记你之前所有关于武器的概念。闭上眼睛,感受你体内的衡光之力,感受它们如同等待塑造的黏土。然后,问你自己——在此时此刻,面对未知的攻击,你的‘心’,最需要什么样的伙伴?”
姬矢准依言闭目,深深呼吸。他不再去回忆奈克瑟斯武装的感觉,也不再刻意模仿唐彬刚才展示的任何一种形态。他将意识彻底沉入体内那片银黑色的光之海,感受着那些如同拥有生命的基本粒子在欢欣雀跃,等待着他的指令。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具体的刀剑,而是在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场景——需要格挡的重击、需要招架的快攻、需要突破的防御、需要守护的身后……
“形态,由心定。”唐彬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他意识中回荡。
骤然间,姬矢准睁开双眼,琉璃蓝色的眼瞳中精光一闪!他低喝一声,右手猛地向前虚握!
“嗡——!”
银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疯狂汇聚、拉伸、凝聚!这一次,形成的并非标准的长剑,而是一柄更加厚重、带有细微弧度的“刀”。
刀身比传统武士刀更宽,刀尖部位更像长剑,适于劈砍也利于直刺,通体流淌着凝实的银黑光泽,刀锷处由旋转的星尘粒子构成,不断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这是他潜意识中战斗经验与当下需求的结合,是基于奈克瑟斯武装记忆与衡光特性融合创造出的,独属于他姬矢准的兵刃!
“好!”唐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必拘泥于其名,只需明确其用。此即为你的‘兵形’之始。接下来,是‘速构’。”
训练陡然升级。唐彬心念一动,演武场地面瞬间突起无数尖锐的金属地刺,从四面八方刺向姬矢准!速度之快,远超人类反应极限!
“凝!”
姬矢准精神高度集中,衡光之力几乎本能地做出反应。不再局限于右手,他的左臂上光芒一闪,一面小巧而弧度完美的臂盾瞬间成型,精准地挡住了左侧来袭的地刺,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同时,他右手握持的衡光刀反手一挥,将右侧的地刺齐根斩断!
“不够快!形态也太单一!”唐彬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攻击模式瞬间改变。不再是地刺,而是无数如同子弹般的能量弹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
姬矢准咬紧牙关,意念疯狂运转。衡光之力在他身体周围闪烁、明灭。一时间,他身前不断有各种形态的能量盾牌瞬间出现、格挡、然后消散,右手的光刃也时而变长如枪,时而缩短如匕,试图击溃那些能量弹。
能量弹太过密集,依旧有不少穿透了他的防御网,撞击在他的身躯上,带来一阵阵能量涟漪的震荡。他的构建速度,还是跟不上攻击的节奏。
“你的思维,还停留在‘手’上!”唐彬喝道,“粒子操控,用的是‘心’,是‘念’!你的全身,你周围的空间,都可以是你的武器工坊!想象它们是你身体的延伸,如臂使指!”
姬矢准猛然醒悟。他不再试图用固定的手去凝聚固定的武器,而是将整个身躯,都视为了一个整体的“武器构建平台”。
当下一波能量弹袭来时,变化发生了!
他的肩甲部位,瞬间延伸出小型的扇形光盾,自动偏斜了来自上方的攻击;他的膝撞途中,小腿外侧瞬间弹出锋利的能量刃,增加了切割范围;面对正面最为密集的弹幕,他甚至不再凝聚盾牌,而是在胸前构建一道由无数六边形光粒组成的、短暂存在的“能量偏转力场”瞬间张开,将大部分能量弹以巧妙的角度折射开来!
他手中的光刃形态也更加多变,时而化为长鞭卷向来袭之物,时而爆散为无数飞针进行范围拦截。
“很好!初步的‘全域构建’概念,你算是入门了。”唐彬停止了能量弹攻击,“但这只是静态防御。真正的战斗,是流动的。现在,尝试在运动中,维持乃至切换你的武器形态,同时……与我格斗!”
话音未落,唐彬的能量投影手中,也凝聚出一柄与姬矢准类似,但更加凝练、细节更加清晰的衡光长刀。他一步踏出,身影如同鬼魅,刀光已如银河倒泻,直劈而下!
姬矢准举刀相迎!
“锵——!”
刺耳的交击声在谷中回荡,实质般的冲击波四散开来。姬矢准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一步,但他立刻稳住身形,手腕一抖,长刀顺势下削,直取唐彬手腕。
唐彬不慌不忙,刀身一划,格开攻击,随即刀尖如同毒蛇出洞,点向姬矢准胸口。姬矢准刚想侧身闪避,却见唐彬手中的长刀在刺出的中途,形态骤然变化,前端猛地延伸、分叉,化作一柄双尖长叉,攻击范围陡然增大!
“变!”姬矢准心中低吼,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右手的光刃瞬间解体,又在千钧一发之际重组,变成了一对带有弧度的双刃格斗刺,险之又险地架住了叉尖,身体借力向后滑开。
“战斗中,敌人不会给你思考的时间。”唐彬步步紧逼,手中的武器随着攻势不断变幻,时而是沉重的战锤,时而是灵动的链刃,时而又是一面巨大的、带着尖刺的拳套。“你的武器,必须跟上你的战斗直觉,甚至要超越直觉,预判你的需求!”
姬矢准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竭尽全力地应对、学习、模仿。他的武器也开始在格斗中频繁切换,虽然远不如唐彬那般圆融自如,时而会因为形态切换的瞬间迟滞而露出破绽,被唐彬的能量体轻轻“点”中,带来一阵短暂的凝滞感,但他坚持着,努力让武器的变化与格斗的节奏融为一体。
他发现,当不再拘泥于单一形态,战斗的方式顿时变得丰富多彩。有时佯装不敌,在对方追击时突然将武器化为锁链缠绕;有时在硬拼力量的瞬间,将接触面的粒子瞬间重组为高频震荡的锯齿……
“记住这种感觉,”唐彬在交锋中,声音依旧平稳,“武器的形态,服务于战术。格斗的目的,是胜利。而胜利,需要你洞悉敌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规则。你的粒子操控,赋予了你无限的可能。不要被固有的‘武器’概念束缚了你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唐彬虚晃一招,跳出了战圈。姬矢准也停了下来,胸膛微微起伏着,显示着体力与精神的巨大消耗,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
“今日的训练,到此为止。”唐彬散去手中的光刃,“你已初步掌握了‘兵形’与‘速构’的基础,以及‘全域构建’与‘流动切换’的概念。剩下的,便是千百万次的练习,将其化为本能,融入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
他抬手,指向山谷深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需要在这里独自修行。直到你能在面对任何攻击时,心念一动,最适宜的武器或防具便能瞬间出现,直到你的格斗本能与武器塑造本能再无隔阂。”
姬矢准重重喘了口气,紧握了一下拳头,感受着体内虽然消耗巨大,却运转更加顺畅、仿佛被打通了的衡光之力。他看着自己刚刚因为不断构建武器而微微发光的手掌,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更充满了坚定与期待,“我会掌握它,让这份力量,真正成为守护的利器。”
唐彬的身影缓缓消散,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谷中回荡:“你的时间不多,姬矢准。你的世界需要你,但你的敌人不会等你完全准备好。”
姬矢准独自站在空旷的演武场中,感受着四周山壁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远方隐约传来的、起源星巨兽们充满力量的低吼。他深吸一口气,手背上“平衡之证”的印记微微发烫。
他抬起手,银黑色的光芒再次于掌心汇聚,这一次,光芒迅速拉伸,凝聚成的却不再是刀,而是一柄造型更加复杂、充满了科技感与力量感的……巨型光弓?不,弓臂两端又延伸出锋利的刃口,似乎近战远攻皆可。
他看着手中这柄完全由心念所生、前所未见的武器,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新的修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