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市地下神殿,战斗已至尾声,却非终结。
邪恶迪迦——不,此刻更应称之为被正木敬吾扭曲意志所驱动的巨人,胸前的计时器疯狂闪烁,如同他操纵者濒临崩溃的精神。他踉跄着,试图再次凝聚力量,将那阻碍他、不断试图唤醒他的忠犬——盖迪,彻底摧毁。
盖迪伤痕累累,金色的光粒子从伤口不断逸散,但它依旧没有放弃,拖着残破的身躯,发出哀戚却又坚定的低吼,一步步爬向自己那误入歧途的主人。它的眼中没有仇恨,只有无尽的悲伤与守护的执念,仿佛在用自己的生命发出最后的呼唤。
不远处,大古变身的迪迦半跪在地,能量几乎耗尽,计时器的嗡鸣急促得令人心焦。他伸出手,想要阻止邪恶迪迦对盖迪的最后攻击,却连站起的力量都难以凝聚。绝望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大古的心。
就在邪恶迪迦手中那扭曲的光能量即将彻底吞噬盖迪时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并非真正的停滞,而是一切动作、能量、声音,都在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力下,变得缓慢、凝滞,直至近乎冻结。
邪恶迪迦手中的光弹悬停在离盖迪头颅仅寸许之地,盖迪哀伤的眼神凝固,迪迦挣扎的姿态定格,连尘埃的飘舞都清晰可见。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被“凝固”的战场中央。
唐彬。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姿态狰狞的邪恶迪迦,目光首先落在了濒死的盖迪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以及对这份跨越三千万年忠诚的赞许。
他伸出手,指尖一点柔和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星辉洒落,笼罩住盖迪。
盖迪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逸散的光粒子倒流回归,衰弱的生命气息迅速变得强盛起来。不过呼吸之间,盖迪已然恢复如初,它茫然地眨了眨眼,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与温暖,下意识地看向那给予它新生的存在,发出了一声带着感激与依赖的低鸣。
直到此时,唐彬才将目光转向那被定格在疯狂攻击姿态的邪恶迪迦,以及其内部,意识同样被暂时“固定”在狂乱状态的正木敬吾。
“执迷不悟的人,终究招来自毁。”唐彬轻叹一声,对着邪恶迪迦的方向,五指微张,随即轻轻一握。
没有爆炸,没有强光。那具由正木敬吾强行激活、充斥着扭曲意志的巨人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从内部开始瓦解,化作无数纯粹的光粒子,温和地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暴力的痕迹。而被包裹在其中的正木敬吾,则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举着,缓缓从半空落下,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时间的束缚解除。
大古只觉压力一轻,愕然地看着眼前景象:邪恶迪迦消失无踪,盖迪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亲昵地蹭着唐彬的衣角,而正木敬吾则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我失败了……”正木敬吾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巨大的失落与自我怀疑,“连光……都抛弃了我吗?”
唐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
“非是光抛弃了你,而是你的心,从未真正触碰过光。”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包括盖迪)的意识中,“你渴望力量,以此践行你所谓的‘正确’,却忽视了力量本身亦是双刃之剑。盖迪的忠诚与奉献,在你眼中,竟比不上那虚妄的支配欲吗?”
正木敬吾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向旁边正用担忧目光注视着他的盖迪。那纯粹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破了他用傲慢与偏执构筑的外壳,直达内心最柔软、也是最为丑陋的角落。他想起了盖迪一次次徒劳的阻拦,想起了它即使被自己重创也依旧试图唤醒自己的悲鸣……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愧与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我……我错了……”他终于低下了那从未低下的头颅,泪水混合着灰尘滑落,“盖迪……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得到光……”
大古解除了变身,踉跄着跑到近前,看着痛哭流涕的正木敬吾,眼神复杂。他理解正木对进化的渴望,却无法认同其手段。此刻,看到对方的悔悟,心中亦是唏嘘。
唐彬看着彻底崩溃的正木敬吾,并未出言安慰,只是静静等待着。直到对方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再次开口:
“知错,是救赎的第一步。但真正的赎罪,需以行动践行。”唐彬摊开手掌,一枚散发着柔和碧绿色光芒、呈十字星状的印记——星瞳,缓缓浮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波动。
正木敬吾、大古,乃至旁边的盖迪,都被这枚奇异的印记所吸引。
“此物名为‘星瞳’。”唐彬的目光落在正木敬吾身上,“它并非单纯的力量赋予器,而是一面映照内心的镜子,一条通往‘平衡’之路的试炼凭证。它蕴含的力量,需要纯粹的心灵与对平衡真意的理解方能驾驭。”
“你问我,能否变成光。”唐彬将星瞳递到正木敬吾面前,“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同于强行掠夺、而是需要通过内心试炼来获取力量的机会。但这条路,远比你想像的更为艰难,它要求你时刻审视内心,摒弃傲慢,理解共存,守护而非支配。”
“你,可敢接受这‘星瞳’的试炼?”
正木敬吾呆呆地看着那枚近在咫尺的碧绿星瞳,从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气息,平和、深邃,却又广袤如星海。这力量不像他之前追求的巨人之力那般充满破坏性,反而带着一种孕育、调和与引导的特性。
接受?意味着承认自己过去的道路完全错误,意味着要踏上一条充满未知与内心拷问的艰难旅程。
拒绝?他将永远背负着今天的失败与悔恨,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这自我否定的阴影。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盖迪,盖迪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鼓励。他又看向大古,大古的眼神中没有嘲讽,只有一丝期待。最后,他看向唐彬,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在说:选择权,在你。
深吸一口气,正木敬吾眼中闪过挣扎、恐惧,但最终,被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所取代。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缓缓伸向那枚星瞳。
“我……接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无论多么艰难……我愿意接受试炼。为我过去的错误……也为……寻找真正正确的道路。”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星瞳的瞬间,碧绿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他的手臂,随即迅速收敛,融入他的体内。在他的手背上,一个淡淡的十字星印记一闪而逝,隐没不见。
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流遍全身,洗涤着他内心的狂躁与偏执。他并没有立刻感受到毁天灭地的力量,反而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渺小。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认知是何等的狭隘。
“记住这种感觉。”唐彬收回手,“星瞳会引导你,也会考验你。善用你的智慧,但需以谦卑之心。去吧,带着盖迪,离开这里。你的试炼,已经从此刻开始。”
正木敬吾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新力量,以及脑海中多出的一些关于星瞳基础运用的信息(如跨宇宙通讯、随身空间等)。他对着唐彬,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没有丝毫的勉强与不甘。
“感谢您……给予我这次机会。”他又看向大古和盖迪,眼神复杂,但最终化为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
说完,他带着依依不舍回头看了唐彬一眼的盖迪,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向着出口走去。他的背影,不再有以往的不可一世,却多了一份历经磨难后的沉淀与思索。
大古看着正木敬吾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随即转向唐彬,真诚地说:“唐彬先生,又一次感谢您。如果不是您……”
唐彬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光的传承,需要磨砺,亦需要正确的引导。正木敬吾资质不凡,若能走上正途,未来可期。至于你,大古,”他看向大古,眼神中带着期许,“你的道路,同样漫长。继续前行吧,大古。”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如幻影般缓缓消散,留下大古独自站在空旷的地下神殿中,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对于“光”与“责任”的理解,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而已经走到地面的正木敬吾,感受着手背上那隐去的星瞳传来的微弱脉动,抬头望向星空。一条全新的、充满挑战与救赎的道路,在他脚下展开。他的眼中,不再只有征服星辰的野望,更多了一份对自身、对力量、对平衡的……敬畏与探寻。
星瞳网络之中,一个全新的、带着沉默与思索气息的意念,悄然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