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血认亲！
孙师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抹布“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茫然地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小五，又看看脸色煞白的姜晓荷和神情冷峻的陆铮。
“什么……什么验血？”老人的声音干涩发颤，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小宝呢？你们刚才说小宝……他不是在饭馆里吗？他怎么会被赵家的人带走？”
他一步上前，紧紧抓住姜晓荷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老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小宝那浑小子在外面惹祸了？是不是他得罪了赵家的人？你告诉我，我……我去给人家赔罪！我给他磕头！”
老人的手抖得厉害，指甲几乎要嵌进姜晓荷的肉里。
姜晓荷的心被这股力道攥得生疼。她看着老人那张写满惊惶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说？
告诉他，他疼了二十年的孙子，可能根本不是他的亲孙子？
“孙师傅……”姜晓荷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晓荷。”
陆铮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上前一步，轻轻将姜晓荷拉到自己身后，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孙师傅绝望的视线。
他看着眼前这位备受敬重的老人，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
“孙师傅，事情可能比您想的要复杂。”
陆铮的语气很平。
“我们怀疑，赵家当年在医院里，抱错了孩子。”
孙师傅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没听懂。
“抱……抱错孩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孙小宝，可能不是您的亲孙子。他，可能是赵家的血脉。”
“轰——”
孙师傅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不……不可能！”他嘶吼出声，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们胡说！你们都在胡说八道！”
他指着陆铮，又转向姜晓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痛苦。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们……你们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卖命，故意编出这种谎话来吓唬我！是不是！”
“我孙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不是我孙子！他身上流的是我们老孙家的血！”
老人状若疯狂，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姜晓荷的心像被刀割一样。她知道，这种否认，是人在面对无法接受的现实时，最后的挣扎。
她想起了自己，当她得知自己不是姜家的女儿时，何尝不是这样。
“孙师傅！”姜晓荷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您冷静点！您再想想，小宝出生的时候，真的……就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孙师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能有什么不对劲！我孙子生下来七斤八两，哭声比谁都响亮！”
可是，他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那些被他当成笑谈，深埋在记忆里的片段，此刻却像毒针，一根根从心底冒了出来。
“当时他妈还嘀咕呢，说生孩子那天，医院里乱糟糟的，护士把孩子抱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她都累得睡着了，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觉得好像跟刚生下来时不太一样……”
“街坊都开玩笑，说我们老孙家这是基因突变了……”
“他说他爹妈白净，就他浓眉大眼……”
一句句，一声声，都是他刚才亲口说出来的。
那个时候，是幸福的回忆。
而现在，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捅向他心脏的刀子。
孙师傅的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他眼里的疯狂和愤怒渐渐消失，逐渐被一片灰败取代。
“不……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乞求。
他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姜晓荷。
“姜老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姜晓荷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再也忍不住，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孙师傅，对不起……我们也不希望是这样。”
“哇”的一声，孙师傅再也撑不住，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孙师傅！”
“忠叔！”
陆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瘫软下去的老人。
忠叔和小五也赶紧冲上来，手忙脚乱地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人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他没有哭出声，可那副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模样，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他的天，塌了。
厨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老人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
姜晓荷站在一旁，手脚冰凉。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她。凭什么？凭什么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可以如此轻易地就毁掉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就因为他们姓赵？
她攥紧了拳头，走到孙师傅面前，缓缓蹲下身。
“孙师傅。”她抬起头，直视着老人空洞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您信我。”
“不管小宝是谁的孩子，他都是您养大的孙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赵家带走了他，我就一定，把他给您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这不仅是承诺，更是宣战。
孙师傅呆滞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看着她那双清亮又坚决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陆铮走过来，将手轻轻搭在姜晓荷的肩膀上。
“忠叔，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孙师傅看看。”他冷静地吩咐道，然后转向小五。
“赵家请的是哪个医院的专家？什么时候到的？”
“是军区总院血液科的李主任，”小五赶紧回答，“半个小时前，车刚开进西山别院。看那架势，今晚就一定会有结果！”
半个小时……
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旦验血结果出来，确认了孙小宝的身份，赵家会怎么做？
是杀人灭口，掩盖这桩惊天丑闻？还是将他控制起来，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管是哪一种，对孙小宝而言，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来不及了……”姜晓荷喃喃道。
“来得及。”陆铮的声音沉稳有力，像定海神针，“只要结果还没出来，一切就都还有变数。”
他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孙师傅身上，忽然开口问道：“孙师傅，您再仔细想想，当年在医院，除了孩子，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东西？”
“比如……医院的手环，或者，包裹孩子的襁褓？”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孙师傅尘封的记忆。
他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神里，猛地爆出一丝光亮。
“襁褓……对！襁褓！”
老人像是抓住了什么，激动地抓住陆铮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那块布……那块包着孩子的布，不是我们家准备的料子！”
“我儿媳妇当时准备的是崭新的棉布，可护士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外面裹着的那块……那块是顶好的湖州丝绸！上面还……还用金线绣着一小片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