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河的水汽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李砚一脚踹开一个扑到近前的蒙面人,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心沉得像灌了铅。着火的粮车噼啪作响,橙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天空,把周围的芦苇都映得发焦。没被点燃的粮车旁,士兵们正用身体筑成一道人墙,可蒙面人的攻势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那道防线眼看就要被冲垮。
“王奎!带你的人去左翼!”李砚瞥见王奎正缩在粮车后面,指挥着几个亲卫作势抵抗,实则脚步不停往后挪。王奎听到喊声,头也不抬:“李先生,我这几个人顶不住啊!还是先撤吧!”
“撤?”李砚怒极反笑,挥刀劈开一支射来的冷箭,“这些粮食是给前线士兵救命的,你敢撤试试!”他话音刚落,一个蒙面人已绕过防线,举刀砍向粮车的绳索。李砚一个箭步冲过去,短刀从对方腋下刺入,那人闷哼着倒下,温热的血溅了李砚半边袖子。
王奎被他眼神慑住,嗫嚅着不敢再言,却仍磨磨蹭蹭。李砚懒得再管他,转身对马五喊:“你带十个人,把没着火的粮车往河边推,那里芦苇少,好守!”马五刚应了声,就见三个蒙面人突破了两个士兵的拦截,直扑李砚。马五想也没想,挥刀砍倒一个,剩下两个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他自己却被侧面袭来的一刀划中了腰。
“马五!”李砚心头一紧,反手一刀逼退身前的敌人,刚要去帮马五,王奎那边突然传来惊叫。原来王奎见势不妙,真带着亲卫往河边跑,结果撞进了蒙面人的埋伏圈。亲卫们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三个,王奎吓得瘫坐在地,手里的刀都掉了。
“废物!”李砚骂了句,却不得不分兵去救。他冲刘三喊:“你稳住右翼,我去捞他!”刘三左臂中箭,脸色发白,却咬着牙点头:“先生小心!”他挥刀劈开一个蒙面人的攻势,把受伤的士兵往中间拢了拢。
李砚带了五个士兵冲过去,短刀翻飞,很快杀开一条血路。王奎见他来了,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李先生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李砚没理他,反手砍倒一个追来的蒙面人,对士兵喊:“架着他走!”两个士兵架起王奎,李砚断后,刀光扫得追兵近不了身。
刚退回粮车阵,就听见马五一声痛呼。李砚转头,见马五被那个双匕头目缠住,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尤其是胸口那道,血正汩汩往外冒。马五却像不知痛似的,刀刀都往头目要害招呼。头目被他疯劲逼得有些慌乱,一个不留神,被马五抓住机会,刀从他左肩劈到右腹,头目惨叫着倒地。
马五拄着刀喘粗气,刚想迈步,却晃了晃倒下去。李砚急忙冲过去扶住他,见他胸口的伤口深可见骨,心里一沉。“撑住!”李砚撕下衣襟给他按住伤口,马五却抓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塞给他:“先生……这是……周明克扣军饷的账本……我藏了好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却亮得惊人:“先生一定要……揭穿他……别让兄弟们的血……白流……”李砚握紧他的手,点头:“我答应你。”马五笑了笑,头一歪,手垂了下去。
“马五!”李砚眼眶发烫,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火。他站起身,举刀指向蒙面人:“给我杀!为马五报仇!”士兵们被他的气势感染,也忘了恐惧,嘶吼着冲上去。刘三拖着伤腿,长刀劈得更猛了,刀身上的血珠甩出去,溅在芦苇上,像开了一串红得刺眼的花。
孙六带着辅兵也没闲着,他们没有像样的兵器,就抄起粮车旁的扁担、锄头,甚至搬起石头往蒙面人堆里砸。一个辅兵被蒙面人砍中了腿,倒在地上还抱着对方的腿不放,另一个辅兵趁机一锄头砸下去,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李砚正砍倒一个想爬粮车的蒙面人,忽然瞥见王奎缩在一辆没着火的粮车后面,偷偷解着缰绳。“你要干什么?”李砚厉声喝问。王奎被抓个正着,脸涨得通红:“先生,这粮车……保不住了,咱们……咱们带几袋粮食跑吧,留得青山在……”
“滚!”李砚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得连连后退,“要么拿起刀跟我守,要么就死在这里!”王奎被他踹得发懵,看着李砚眼里的狠劲,竟不敢再动,哆哆嗦嗦地捡起地上的一把刀。
战斗还在继续,士兵们一个个倒下,粮车也烧得越来越多。李砚身上添了好几道伤,手臂酸得快抬不起来,可他不敢停。他知道,只要他一倒下,这些粮食,这些士兵,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