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终于熄灭,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气却久久不散。李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身上的伤口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噬咬,每挪动一步都钻心地疼。但他强忍着,眼神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心中似有千斤重的巨石压着。
身旁,士兵们也都伤痕累累,他们或扶着受伤的战友,或望着被烧毁的粮车,眼神中满是悲戚与疲惫。李砚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兄弟们,都振作起来!咱们先清点人数和粮食!”声音在河畔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毅。
骑兵队的队长刘三,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咬着牙,强撑着精神,一瘸一拐地开始统计骑兵的人数。“一、二、三……”每数一个数字,他的声音就低沉一分。步兵那边,孙六带着几个辅兵,正艰难地将受伤的同伴集中到一起,同时清点着步兵的数量。王奎则躲在一旁,眼神闪躲,不敢去看李砚,也不敢靠近那些忙碌的士兵。
李砚走到一辆还未完全烧毁的粮车旁,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拂去车身上的灰尘与灰烬,仿佛能感受到这些粮食本应肩负的使命。他起身,走向另一辆粮车,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看到一辆被烧毁的粮车,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李先生,骑兵还剩185人!”刘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悲痛,打破了战场上的沉闷。李砚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惜。紧接着,孙六也走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先生,步兵剩下270人,亲卫……只剩29人了……”李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住内心如潮水般涌来的悲痛。这些士兵,都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
粮食的清点工作也在紧张进行着。孙六和几个士兵,拿着火把,在粮车之间穿梭。他们打开一袋袋粮食,查看里面是否被烧毁或受潮。李砚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能多剩下一些粮食。终于,孙六走到李砚面前,神色黯然:“先生,粮食……仅余8500石。”
李砚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一万石粮食,是前线士兵们的希望,如今却……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印。“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察觉敌人的埋伏,要是我能保护好这些粮食……”李砚自责的话语在口中喃喃而出。
士兵们的伤员众多,可草药却严重短缺。孙六带着几个辅兵,在河畔的草丛中寻找着能简单止血疗伤的草药。他们眼神焦急,双手不停地翻找着。找到几株草药后,孙六赶忙回到伤员集中的地方,用他那粗糙的手,将草药嚼碎,轻轻敷在伤员的伤口上。每敷一个伤口,他都会轻声安慰:“兄弟,忍着点,会好起来的。”伤员们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没有一个人喊出声。
王奎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慌乱。他凑到李砚身边,小声说道:“李先生,这任务算是失败了,咱们还是赶紧回王都向靖安王请罪吧,说不定王爷还能网开一面……”李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寒意让王奎不禁打了个寒颤。“请罪?那些死去的兄弟怎么办?周明的阴谋还没揭穿,我们怎么能回去?”李砚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如同洪钟般在王奎耳边响起。
李砚紧紧握着马五留下的账本和太守赠予的密信,仿佛握着千斤重的责任。“周明,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我定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李砚心中暗暗发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的气势。
队伍稍作休整后,继续踏上了归途。一路上,气氛格外压抑。士兵们拖着沉重的步伐,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警惕。李砚走在队伍中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深知,周明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埋伏在等着他们。
果然,当队伍行至一片山林路段时,四周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砚心中一紧,大喊一声:“警惕!有情况!”士兵们立刻握紧手中的武器,将粮车围在中间。只见从山林中窜出一群人,他们衣衫褴褛,手持简陋的武器,正是一群小规模的流寇。
“把粮食留下!饶你们不死!”流寇的首领挥舞着一把生锈的长刀,大声喊道。李砚冷哼一声:“就凭你们?”刘三率着几名骑兵,立刻冲了上去,与流寇展开了搏斗。流寇们虽然人数不少,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哪里是训练有素的骑兵的对手。刘三挥舞着长刀,如入无人之境,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刀都精准地砍向流寇。
一个流寇举着一根木棍,朝着刘三的后背砸去。刘三察觉到背后的动静,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这一击,随后反手一刀,砍在了流寇的手臂上。流寇惨叫一声,木棍掉落在地。其他骑兵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身手,一时间,流寇们被打得节节败退。
然而,流寇们见势不妙,竟开始朝着粮车方向射箭。“保护粮车!”李砚大喊一声,士兵们纷纷用身体护住粮车。几支箭射中了几名辅兵,他们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可恶!”李砚心中怒火中烧,他从一名士兵手中拿过弓箭,拉满弓弦,瞄准流寇首领。“嗖”的一声,箭如流星般射向流寇首领,正中他的肩膀。流寇首领惨叫着倒下,流寇们见首领受伤,顿时乱了阵脚。
刘三趁机率骑兵发起冲锋,流寇们抵挡不住,四散而逃。“别追了,检查粮车和伤员!”李砚喊道。士兵们赶忙检查粮车,发现有几辆粮车被箭射中,不过好在粮食损失不大。而那几名受伤的辅兵,伤势也不算太重。
经过这次骚扰,李砚心中的担忧更甚。他深知,周明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接下来的路途必定更加艰难。而王奎在一旁,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李砚暗中留意着王奎的举动,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果然,没过多久,李砚就发现王奎偷偷派了一个亲卫,朝着来路跑去。李砚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王奎可能在给周明通风报信。他不动声色,悄悄派了两名可靠的士兵,跟在那个亲卫后面。
那亲卫一路小跑,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两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只见那亲卫正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说着什么。士兵们悄悄靠近,隐约听到“粮车……人数……”等字眼。他们心中大惊,立刻冲了上去,将两人制服。
李砚得知消息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走到王奎面前,怒视着他:“王奎,你居然敢通敌!”王奎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李先生,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周明威胁我,如果我不给他报信,他就杀了我的家人……”李砚冷哼一声:“家人?你为了自己的家人,就可以背叛我们,背叛这些为了粮食拼命的兄弟?”
士兵们围了过来,纷纷对王奎投去愤怒的目光。“杀了他!”“这种叛徒,留着有什么用!”士兵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王奎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磕头:“李先生,饶命啊……”李砚看着王奎,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时杀了王奎,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把他给我绑起来,派人严加看守!等回到王都,再让靖安王处置他!”李砚冷冷地说道。两名士兵上前,将王奎五花大绑,押到了队伍后面。
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李砚深知,接下来的归途,必定危机四伏。周明得知粮车的情况后,肯定会再次出手。而他们的粮食不足,士兵们又疲惫不堪,如何才能安全回到王都,成了摆在李砚面前的一道难题。但李砚心中有一股信念支撑着他,那就是一定要将周明的阴谋揭穿,让死去的兄弟瞑目。
队伍继续前进,李砚一边思考着应对之策,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危险随时可能再次降临。而此时,他们离王都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在这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