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铁骑,将从这里出发。”
朱平安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金石之音,深深烙印在鲁班与张万岁的心头。
二人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那是旷世奇才终于寻得知己,宏伟蓝图即将实现的极致激动。整个书房的气氛,都因为这份君臣间的宏伟共鸣而变得炽热。
一个,将用坚不可摧的水泥,为帝国铺就征服的血脉。
另一个,将用神乎其技的马术,为帝国锻造无坚不摧的铁蹄。
这君臣三人,此刻构成的,便是未来横扫天下的,最原始,也最坚固的战争铁三角!
“臣,领旨!”
鲁班与张万岁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无比激昂,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通天大道和奔腾其上的无敌铁骑。
朱平安微微颔首,示意二人平身,正欲再说些什么,为这伟大的开端再添一把火。
就在这时。
书房之外,一阵急促到甚至有些失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这炽热的氛围瞬间撕裂。
曹正淳那张总是挂着阴柔笑容的脸,此刻却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惨白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他几乎是撞开了半扇门,抢步入内,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陛下!”
朱平安眉头微蹙,能让这位心狠手辣的东厂督主如此失态,事情绝不简单。
“何事惊慌?”
曹正淳深吸一口气,试图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但声音却依旧带着压抑不住的颤音。
“陛下,锦衣卫八百里加急密报!”
“河东、淮南两道……最大的三座官盐矿,于昨日深夜,几乎同一时间,发生大规模……坍塌!”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书房之中。
刚刚还因宏伟蓝图而激动不已的鲁班与张万岁,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骇然。
盐!
国之命脉!民生之本!
尤其是在陛下刚刚推行“平准商行”,以米、盐、布等基础物资稳定市场,收拢民心的关键时刻,盐矿出事了!
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损失,这更是对新皇国策的一次精准到恶毒的打击!
曹正淳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让空气变得更加冰冷刺骨。
“三座盐矿,矿井巷道尽数被毁,根据初步回报,矿工死伤……死伤已超过千人!”
“工部派驻的工匠估算,想要修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
“更要命的是……陛下,这三座盐矿,承担了京畿地区七成以上的官盐供应!”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千人死伤,半年停产,七成供应断绝!
这一连串的数字,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场足以动摇国本,让新皇威信扫地的巨大危机。
可以预见,一旦消息传开,京城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物价与人心,必将再次陷入巨大的恐慌。沈万三辛苦建立的“平准商行”信用体系,将在一夜之间,崩塌大半!
那些刚刚对新皇感恩戴德的百姓,会如何想?
那些被镇压下去,心怀怨恨的世家,又会如何煽风点火?
“混账!”
曹正淳再也忍不住,那张阴柔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书房的宁静。
“这绝不是意外!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三座矿,同一天塌!”
“定是那些贼心不死的世家余孽,在暗中捣鬼!他们不敢在京城放肆,便去毁我朝廷根基!”
“陛下,请给奴才一道旨意,奴才这就带东厂番子去查!便是将河东、淮南翻个底朝天,也要将这些硕鼠给揪出来,千刀万剐!”
他言辞激烈,眼中杀机毕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从始至终,端坐于御案之后的朱平安,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波澜。
没有愤怒。
没有惊慌。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潭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看惊慌失措的曹正淳,而是落在了御案一角,一份由陆柄刚刚呈上的,关于“河东林氏、淮南刘氏近期私盐贩运及人员异动”的锦衣卫密报之上。
他缓缓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仿佛在看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拙劣戏剧。
“查?”
朱平安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为什么要查?”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因惊愕而呆立当场的曹正淳,声音平淡,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以为,毁了盐矿,朕的‘平准商行’就会无盐可卖,京城就会大乱,朕就会焦头烂额,是么?”
“他们以为,躲在千里之外,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朕就奈何不了他们,是么?”
“幼稚。”
朱平安轻轻吐出两个字,充满了不屑与蔑视。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第一,命沈万三,自今日起,京城‘平准商行’食盐,非但不涨价,反而在原价基础上,再降一成!敞开供应,不设限量!”
此言一出,曹正淳猛地一愣,失声叫道:“陛下,不可啊!我等官仓储备虽足,但京畿百万人口,如此倾销,断了来源,恐怕……恐怕也撑不了十天啊!”
朱平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的轻蔑让曹正淳瞬间闭嘴。
“撑?朕需要撑么?”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朕的盐,从来就不止埋在地下。”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舆图之前,目光在河东与淮南两道逡巡,仿佛在凝视着几只即将被碾死的蝼蚁。
“第二道旨意。”
“传令锦衣卫指挥使,陆柄。”
朱平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点,那里,用朱砂小字标注着“河东林家祖地”。
“告诉他,朕不要什么证据,也不需要什么审问。”
“河东盐矿塌了,朕很不高兴。”
“朕要河东林家,满门上下,无论嫡庶,无论老幼,三日之内,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他又指向了另一个点,“淮南刘氏宗祠”。
“淮南盐矿也塌了,朕的心情,就更差了。”
“朕要淮南刘家,阖族上下,鸡犬不留。”
朱平安转过身,看着已经因为极致的震惊与恐惧,而脸色煞白,浑身控制不住颤抖的曹正淳、鲁班和张万岁,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神低语,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朕,就是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在朕的江山里,搞这些阴谋诡计,是要付出代价的。”
“朕的盐矿塌了一座。”
“朕,就要一个百年世家,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