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县长的脸上。
一边,是代表着现代医学权威,一路从省城跟来的专家团队。
另一边,是身怀绝技,规矩古怪,却可能是最后希望的年轻神医。
怎么选?
王主任的脸色铁青,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张县长!你糊涂了不成!”
“病人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她现在就像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经不起任何折腾!更经不起这种江湖骗术的试验!”
他伸手指着林墨的铺子,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你看看这里!这是能治病救人的地方吗?连最基本的无菌环境都没有!出了事谁负责?他负得起责吗!”
张县长的心乱如麻。
理智告诉他,王主任说得都对。
这些专家,是他托了无数关系才请来的,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医疗水平。
可他们,已经给自己妻子判了死刑。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妻子在病床上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的模样。
又想起陈秘书昨天在电话里,用一种近乎敬畏的语气描述林墨如何将一位军区老首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场景。
科学,已经救不了她了。
现在,他只能赌一把这不科学的奇迹。
张县长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看向王主任,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王主任,谢谢你们一路上的辛苦。”
“但是,我决定了。”
“就按林先生的规矩办。”
王主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我说,”张县长一字一顿地重复,“请你们在外面等。”
“不可能!”王主任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我绝不同意!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我必须对我的病人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她推进火坑!”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医生也义愤填膺。
“张县长,请您三思啊!”
“这太荒唐了!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我们必须留在这里,万一……我们还能抢救!”
一时间,铺子门口吵嚷起来。
张县长被他们围在中间,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想发火,可这些人毕竟是出于好意。
就在他左右为难,进退失据的时候,林墨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么平静。
“张县长。”
仅仅三个字。
张县长却浑身一震,他转过头,对上了林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催促,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可张县长却读懂了里面的意思。
他意识到,自己再犹豫下去,可能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会失去。
“够了!”
张县长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王主任和那几个医生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王主任!”张县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指着外面的黑色轿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
“我妻子是死是活,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后果!不需要你们负责!”
“请你们,立刻回到车上去!”
王主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在张县长那几近疯狂的眼神逼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行医几十年,从未受过这等羞辱。
“好……好!好得很!”
王主任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瞪了林墨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行凶的杀人犯。
“张县长,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今天的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说完,他猛地一甩白大褂,转身就走。
其余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满脸不甘地跟了上去。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人‘治死’的!”
王主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充满了怨毒。
铺子门口,终于清静了。
张县长这才走向林墨,脸上满是苦涩和哀求。
“林先生……对不住,让您见笑了。”
“求求您……救救她……”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朝里面偏了偏头。
“把人抬进来,放到那边的木板床上。”
张县长如蒙大赦,连忙招呼自己的司机,还有其它人来帮忙。
当那个女人被安放在床上后,林墨这才走上前。
他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地观察着。
张县长紧张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忘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墨既不号脉,也不询问,就只是那么看着。
张县长的心里越来越慌,他忍不住想开口,却又怕打扰到林墨。
终于,林墨伸出手,轻轻翻开了病人的眼皮,看了看,又让她张开嘴,看了看舌苔。
最后,他的手指才搭在了病人枯瘦的手腕上。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张县长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良久。
林墨收回了手。
“林先生,怎么样?她……她还有救吗?”张县长颤声问道。
林墨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生病之前,是不是特别喜欢吃一种腌制的酸菜?”
张县长猛地一愣。
“您……您怎么知道?”
他跟妻子是同乡,从小就爱吃家里老人腌的那一口酸菜,就算是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这个习惯也一直没改。
这件事,连省城的专家都不知道。
林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省城的专家说她是神经系统衰竭,油尽灯枯,对吗?”
“对……对!”张县长连连点头。
“他们都错了。”
林墨淡淡地说道。
“她这不是病。”
“是中毒。”
“一种慢性毒,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封闭了心脉,所以才会水米不进,气血衰败。”
“再拖三天,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