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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无边无际的热浪像饕餮的巨舌,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皮肤,灼烧感穿透毛孔,直抵骨髓。浓烟如同粘稠的黑墨,堵塞了口腔、鼻腔,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带着绝望的窒息感。

沈清歌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呛咳让她蜷缩起身体,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然而预想中的烈焰焚身并没有到来,触手所及是微凉的、略带潮湿的粗糙草席。

不是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不是那冰冷绝望的火焰地狱?

她剧烈地喘息着,茫然四顾。昏暗的灯光,低矮的棚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破旧的桌椅,墙上贴着泛黄的报纸,角落里堆放着杂物。这里……是哪里?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尖锐而混乱地扎进脑海。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半山腰那栋华丽的别墅映照得如同白昼。她被困在二楼卧室,火焰封堵了所有出口。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却浇不灭这人为的罪恶之火。

她声嘶力竭地呼救,拍打着被反锁的房门。然后,她看到了,透过浓烟与火焰的缝隙,楼下花园的玻璃雨棚下,站着她结婚三年的丈夫,陆廷渊。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一如她初见他时的矜贵冷漠。而他怀里,紧紧拥着那个柔弱如菟丝花的女人,他的白月光,林薇薇。

他抬头,目光穿透雨幕与火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绝望。那双曾经让她沉溺的深邃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甚至微微抬了抬手,不是施救,而是示意。他旁边一个模糊的人影举起了什么……

紧接着,是爆炸声!巨大的气浪将她掀飞,玻璃碎裂,灼热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射入她的身体。最后的意识里,是皮肉焦糊的味道,是骨骼碎裂的脆响,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她肚子里刚刚孕育的小生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啊——!”沈清歌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嘶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死了吗?还是……地狱另有安排?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扑到桌前一面模糊的塑料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苍白,瘦削,眼角眉梢带着长期劳碌留下的细纹和憔悴,但的的确确是她的脸,只是年轻了些,也……落魄得多。这不是她作为陆太太时精心保养的模样。

目光下移,落在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她得知喜悦不到两周后,就随着那场大火和她一起化为了灰烬。

孩子……她的孩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矮小干瘦、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进来,看到站在地上的沈清歌,吓了一跳:“哎哟!清歌你醒啦?快躺下快躺下!你高烧刚退,可不能再折腾了!真是造孽哦,掉河里差点就没命了……”

高烧?落水?

沈清歌愣住,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是了,这不是她的身体,或者说,不完全是。一些属于这个身体原主的、模糊而痛苦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

原主也叫沈清歌,一个可怜的女人,住在偏远闭塞的清水村。几年前孤身来到这里,怀着身孕,沉默寡言,靠着采药和给人帮工勉强糊口,受尽白眼和欺辱。她有两个儿子,一对双胞胎,但村里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未婚先孕,说孩子是野种。几天前,原主为了采一味卖价稍高的草药补贴家用,失足掉进了湍急的河里,被救起来后就一直高烧昏迷,看来……是没熬过去,而自己,那个被烧死的沈清歌,就在这个时候,在她的身体里重生了?

老天爷……你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赎罪?还是……报仇?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之后,一种冰冷刺骨的恨意如同藤蔓,迅速缠绕了她的心脏。陆廷渊,林薇薇!你们为了苟合,为了扫清障碍,竟如此狠毒!

“孩子……我的孩子呢?”沈清歌猛地抓住老妇人的手臂,声音嘶哑急切。原主的记忆里,那两个孩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支柱。

“在隔壁屋睡着呢,没事没事,就是吓坏了,哭了好几天。”老妇人连忙说,把药碗塞给她,“快把药喝了,你这身子骨再不调理,垮了孩子可咋办?”

沈清歌稍微松了口气,却不接药碗,只是死死盯着那浑浊的药汁,鼻尖微动。多年被当做金丝雀圈养,为了排遣无聊和讨好陆廷渊(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她深入研究过茶道、香道甚至草药学,虽不算顶尖,但辨识寻常药材毒性足够了。这碗药……味道不对!里面多加了一味药性猛烈且与退烧药相冲的寒性子株,长期服用会损伤根本,让人虚弱缠绵病榻直至无声无息死去。

谁?谁要对一个已经穷困潦倒的孤苦妇人下这种毒手?是意外,还是……?

她心底警铃大作。既然她能借尸还魂,那会不会……那场大火之后,陆廷渊和林薇薇发现她没死透?或者,这只是这个村子本身的阴暗?

“谢谢王婆婆,”沈清歌压下惊疑,接过碗,装作虚弱地抿了一小口,苦得她眉头紧皱,“太烫了,我晾晾再喝。”

王婆婆絮叨了几句要趁热喝药效才好,见沈清歌坚持,也没多说,叹着气出去了。

沈清歌立刻将碗里的药汁尽数倒进墙角的裂缝里。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到隔壁房间。

更小的一个房间,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睡着两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盖着一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能看清他们的面容。

一模一样的小脸,瘦弱,苍白,但五官轮廓却像极了那个男人——陆廷渊!尤其是左边那个孩子,连睡着时微蹙眉头的样子都像!

心脏再次被狠狠撞击!为什么……原主的孩子会和陆廷渊长得如此相似?难道原主和陆廷渊……不,不可能!陆廷渊那种高高在上、有严重洁癖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一个乡下妇人?而且时间也对不上。

除非……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划过脑海,让她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右边那个孩子似乎睡得不安稳,踢开了被子,小手无意识地挥舞了一下,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妈妈……不怕……赫赫保护你……”

沈清歌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又酸又涩。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帮他们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细软的发丝。这是原主的孩子,可现在,也是她的孩子了。是那场大火中,她失去的那个孩子的延续,是老天爷给她的慰藉……和武器?

她仔细端详着两个孩子。虽然极度相似,但细微处仍有差别。刚才说梦话的这个,眉眼更英气一些,鼻梁也更挺。另一个则显得更精致柔和,只是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白,呼吸也略显急促微弱。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右边这个叫沈赫,左边这个叫沈念。沈念从小体弱多病,心脏似乎不太好,常年吃药,这也是这个家如此贫困的主要原因。

看着沈念苍白的小脸和微蹙的眉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沈清歌心头。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搭在沈念纤细的手腕上。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做过千百遍。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作为曾经的陆太太,她学过插花、钢琴、绘画,却从未接触过中医诊脉。

然而,指尖传来的微弱脉搏跳动,却在她脑海里自动翻译成清晰的信息:先天心脉不足,气血两虚,伴有近期受惊后气息紊乱之象……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心脏某处瓣膜的微弱缺损。

这是……怎么回事?这手精湛的脉象技艺从何而来?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能力?一个村妇怎么会如此高明的诊脉之术?

越来越多的谜团笼罩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歌一边靠着原主零星记忆和谨慎试探,努力适应清水村的生活,一边暗中调理自己和高烧后同样虚弱的孩子们的身体。她彻底倒掉了王婆婆送来的每一碗“加料”的药,自己去山上采了安全有效的草药替换。

她很快发现,原主似乎真的懂医术,而且不低。破旧的箱子里有几本磨损严重的线装医书,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清秀有力。屋后一小片被精心打理过的地里种着不少草药。村里人偶尔也会来找原主看些小毛病,原主收费极低,甚至不收钱。

而更大的惊喜来自儿子沈赫。

一次,沈清歌对着医书上一处复杂的药方配伍皱眉时,小沈赫蹭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用小手指着其中一味药说:“妈妈,这个‘夜交藤’换成‘合欢皮’是不是更好呀?书下面那行小字说‘气郁者慎用夜交藤’,张伯伯老是叹气,是气郁对不对?”

沈清歌震惊地看着儿子。那行注释字极小,且是古文,她都要辨认半天,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认识?还理解得如此精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测试。发现沈赫对医药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近乎过目不忘,理解力惊人,甚至能举一反三。那些晦涩的医理药性,他听一遍就能记住并理解。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简直是……妖孽。

更让她心惊的是另一件事。有一次村里有名的恶霸喝醉了酒,想来占沈清歌便宜,被她用巧劲和藏在袖里的缝衣针逼退。那恶霸悻悻离去时放狠话,说晚上要来烧他们家房子。

当时沈赫就在旁边,小脸煞白,却没哭。他只是默默地捡了七颗颜色不同的石子,在自家破屋周围看似随意地摆弄了几下。

结果当晚,那恶霸家自己后院堆的柴火垛不知怎么着了火,忙活了一宿才扑灭,根本无暇他顾。村里人都说是报应。

沈清歌却看得分明,那石子摆放的位置暗合某种奇特的规律,引动了微弱的地气流转,将本可能降临她家的火煞,转移到了恶霸自家积攒了怨气的柴垛上。

玄学?!她的儿子,竟然还无师自通地懂得玄学之术?

沈赫似乎知道妈妈发现了,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小声说:“妈妈,我……我有时候看着那些石头和星星,就知道它们该怎么放……脑子里自己跳出来的……我是不是怪物?”

沈清歌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不,赫赫是天才!是老天爷给妈妈最好的宝贝!”她心中浪潮汹涌。重生,疑似被调换(甚至可能是被偷盗)的孩子,莫名继承的高超医术,拥有玄学天赋的儿子……这一切,绝不仅仅是巧合!

她必须离开清水村!这里太闭塞,太危险(那个下药的人还没找出来),而且信息匮乏。她要查清楚原主的真正身份,查清楚孩子们的身世,更要积蓄力量,向那对狗男女复仇!

就在她筹划离开时,村里来了几辆黑色的豪华越野车,气势汹汹,直接停在了她家破败的篱笆院外。

车上下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昂贵套装、妆容精致却难掩眉宇间刻薄的女人——林薇薇的贴身女助理,孙萍。

沈清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他们找来了?!这么快?!

孙萍用手帕捂着鼻子,嫌弃地打量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目光最终落在沈清歌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厌恶:“你就是沈清歌?”

沈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模仿着原主平时怯懦的样子,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是……是我。你们是……”

“你生的那个病秧子儿子呢?”孙萍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冰冷,“叫他出来。”

沈念吓得往沈清歌身后缩了缩。

沈清歌浑身一僵,护紧孩子:“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孙萍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儿子走大运了。我们陆总,陆廷渊先生的公子不幸罹患重疾,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经过配型,你的儿子沈念符合要求。这是自愿捐献协议,签了吧,陆总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轰——!

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沈清歌耳边嗡嗡作响!

陆总的公子?那不就是林薇薇的儿子?!她的儿子得了心脏病?需要做心脏移植?而他们……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要她另一个健康儿子的心脏?!为了救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他要挖走她另一个孩子的心?!

滔天的恨意和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陆廷渊!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不够!现在连我仅剩的、可能是……的可能都不放过!你竟然狠毒至此?!

“不!!!”沈清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将两个孩子死死搂在怀里,“滚!你们给我滚!谁敢动我的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孙萍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冷酷和轻蔑:“拼命?就凭你?”她一挥手,“带走孩子!让她签字!”

两个彪形大汉立刻上前就要抢孩子。

“妈妈!妈妈!”沈念吓得大哭,沈赫则像个小豹子一样冲上去咬一个大汉的手,被狠狠甩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歌目光扫到墙角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她想都没想就要冲过去。

突然,一直体弱安静的沈念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她,小小的身子挡在她和那些坏人面前,小脸因为激动和恐惧涨得通红,呼吸愈发急促困难,他对着孙萍嘶喊:“坏……坏人!不准欺负我妈妈!我……我……”他话没说完,突然眼睛一翻,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念念!”沈清歌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儿子软倒的小身子。沈念脸色唇色瞬间变得绀紫,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突发状况让孙萍和那些大汉也愣了一下。

沈清歌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孙萍,那目光中的疯狂和恨意让久经世故的孙萍都心底一寒。

“你们不是要他的心吗?”沈清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疯狂,“他现在就要死了!死在你们面前!拿啊!来拿啊!看看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你们陆总的公子还要不要?!”

孙萍脸色微变,看着沈念那明显是急性心衰发作的样子,皱紧了眉头。死了的心脏确实没用。她不能让这孩子死在这里。

“晦气!”孙萍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沈清歌,“这次算你走运!但你给我听着,这事没完!陆总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想清楚,是拿着钱舒舒服服过日子,还是等着给你儿子收尸!”

扔下狠话,孙萍带着人悻悻上车离开。

破败的小院里,只剩下沈清歌抱着气息奄奄的儿子,和吓得瑟瑟发抖却强忍着不哭的沈赫。

“念念,念念!坚持住!妈妈救你,妈妈一定能救你!”沈清歌泪如雨下,手忙脚乱地将儿子平放在地上。原主的医术记忆和本能在此刻汹涌而至,她冲进屋里,翻出珍藏的银针包(原主最宝贵的东西),又快速抓了几味药让沈赫去熬。

她解开沈念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捻起细长的银针,指尖微颤,但落下时却稳如磐石。

百会、内关、神门、膻中……针尖精准刺入穴位,或捻或转,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她甚至能感觉到微弱的、温热的气流顺着银针渡入儿子的体内,引导着他体内紊乱的气息。

这套针法,名为“回阳九针”,是急救固元的极高明手段,早已失传大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只是情急之下,身体自然而然就做了。

渐渐地,沈念绀紫的唇色慢慢恢复了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也变得稍有力了一些。

沈清歌瘫坐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她看着暂时脱离危险却依旧昏迷的儿子,再看看一旁熬好药端过来、小脸严肃得不像个孩子的沈赫,巨大的后怕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她淹没。

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陆廷渊和林薇薇已经发现了念念的存在,这次不成,必定还有下一次。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她必须立刻带着孩子走!去一个他们暂时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她要变得强大,要查清真相,要让他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几天后,沈念情况稍微稳定,沈清歌变卖了家里所有稍微值钱的东西(包括那几本珍贵的医书,她已牢记于心),又凭借突然敏锐起来的直觉和沈赫悄无声息的指引,在山里找到了一株年份颇足的野山参,卖了一笔不算多但足够当路费的钱。

她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离开清水村的长途汽车,目的地是数百公里外、经济发达、鱼龙混杂更容易隐藏的沿海大都市——海市。

她知道,陆家的势力庞大,尤其是在本省。去海市是冒险,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最安全的选择,而且海市机会更多,便于她立足和调查。

一路颠簸,终于在海市一个混乱嘈杂的城中村落脚。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出租屋,安顿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难以想象的艰难。要照顾体弱需要定期针灸服药的沈念,要躲避可能存在的追踪,还要赚钱糊口。

她不能去做那些需要登记身份信息的工作。只能利用医术,在城中村的黑市诊所打零工,或者去天桥摆摊,给人看些小病,针灸推拿。她收费低廉,效果却出奇的好,渐渐也有了些口碑,勉强维持生计。

同时,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陆氏集团和陆廷渊、林薇薇的消息。通过网络、旧报纸、杂志(她甚至会去捡别人丢掉的财经杂志)。

她看到陆廷渊的身影依旧出现在各大财经版块,冷漠,矜贵,掌控一切。看到林薇薇以陆廷渊未婚妻的身份活跃在慈善晚宴和时尚派对,风光无限,通稿满天飞,夸赞她人美心善,对患病继子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寻找匹配心脏。

“视如己出?”“尽心尽力?”沈清歌看着那些报道,只觉得无比恶心和讽刺!他们的“尽心尽力”,就是强取豪夺,要另一个无辜孩子的心!

她注意到,报道里提到林薇薇的儿子,那个叫陆子逸的孩子,病情似乎越来越重了,几次病危入院,急需心脏移植。这大概也是孙萍当时那么急切的原因。

压力越来越大了吗?陆廷渊?沈清歌冷笑。

机会很快来临。一次,沈清歌在天桥摆摊,刚好遇到一个突发心梗的老人倒地,周围人手忙脚乱叫救护车。沈清歌冲上去,用银针紧急施救,硬生生将老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一个小网红拍下来,发到了网上。虽然画面模糊,但她沉着施针、手法奇准的样子,还是引起了一些讨论。有人质疑摆拍,有人惊叹中医神奇。

沈清歌并不知道,这条小小的视频,引起了海市一位大人物的注意。

几天后,一个穿着普通但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找到了她的出租屋,态度客气地请她出诊,说他家老先生旧疾复发,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想请她去试一试,报酬丰厚。

沈清歌本不想惹麻烦,但对方给出的报酬实在诱人,足够她带着孩子换个更安全的环境,并且支撑沈念很长一段时间的药费。她仔细打量来人,感觉不像有恶意,最终咬牙答应,仔细交代了沈赫照顾好弟弟,跟着男人上了一辆看似普通实则防弹的黑色轿车。

车子一路驶向海市着名的顶级富豪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依山傍水、气势恢宏的中式庄园门前。沈清歌心下暗惊,这户人家绝非普通富豪。

进入别墅,来到一间充满药味、布置得却古雅昂贵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位须发皆白、面色金纸、气息奄奄的老人。周围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几个神色焦急、衣着不凡的男女,看样子是老人的子女。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像是主治医生的男人看到沈清歌如此年轻(加上奔波劳碌显得沧桑)又穿着寒酸,立刻露出轻蔑之色:“胡闹!陈秘书,你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郎中?老先生现在情况危急,怎么能让这种人来瞎治?”

沈清歌没理会他,目光直接落在老人脸上,观察其气色,又上前一步,不顾阻拦,搭上老人的手腕。

脉象沉微欲绝,如虾游水面,屋漏滴水,是元气衰败、阴阳离决之危象!且体内有多种药物毒素沉积,损伤脏腑,并非单纯旧疾!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床边柜子上放着的一碗还没喝完的参汤:“这参汤是谁煎的?里面除了老山参,是不是还加了附子、细辛和一味南洋来的赤炎果粉末?”

满室皆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那碗参汤的渣滓早就倒掉了,她怎么可能仅凭看一眼和诊脉,就精准地说出里面除了主料老山参,还添加了哪几味药?甚至连南洋赤炎果这种极其罕见、性烈如火的药材都知道?

一个穿着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老人的小女儿)失声道:“是……是薇薇特意从国外托人带回来的补药方子,说对父亲的身体极好,我们一直按方子加的……有什么问题吗?”

薇薇?林薇薇?!沈清歌心脏猛地一缩!又是她!

“极好?”沈清歌声音冰冷,“附子、细辛本就大辛大热,用量极需谨慎,南洋赤炎果更是火毒之最!老先生年事已高,虚不受补,体内本就有热毒未清,你们还用这等虎狼之药烈火烹油,这不是治病,是催命!这方子再吃两天,大罗金仙也难救!”

“胡说八道!”那个主治医生跳出来,“林薇薇小姐是陆总的未婚妻,有名的慈善家,怎么会……”

“闭嘴!”那位被称为陈秘书的中年男人突然厉声打断他,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看向沈清歌,“沈女士,请问,您有办法吗?”

“我需要立刻施针,泄毒固元。再去准备我写的这几味药,煎浓汁来。”沈清歌毫不犹豫,迅速报出几味药名,同时打开随身带来的旧针包。

在场有人还想阻拦,被陈秘书一个眼神制止。

沈清歌凝神静气,银针在手,仿佛变了一个人。下针快、准、稳,手法繁复玄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丝丝缕缕肉眼难以察觉的温热气息通过银针导入老人体内。

半小时后,老人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大口暗黑色、带着异味的淤血,然后呼吸竟然明显平稳了许多,脸上那层死寂的金色也褪去少许。

“天啊!神医!真是神医!”老人的子女们惊喜交加。

陈秘书看着沈清歌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探究。

沈清歌写下药方,叮嘱注意事项,并明确指出必须立刻停掉林薇薇给的那个所谓的“补药”。

临走时,陈秘书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远超出之前谈好的报酬,并留下一张私人名片:“沈女士,大恩不言谢。今后在海市若遇到任何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老爷子痊愈后,陈家必有重谢。”

沈清歌没有推辞,收下了。她知道,这笔钱和这个承诺,对她至关重要。

回到出租屋,她立刻带着孩子搬到了一个更安全、环境更好的小区。

经此一事,她更加确定,林薇薇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善良!那个给陆老先生下的虎狼方,看似大补,实则是缓慢毒杀,其心可诛!她是不是也用类似的手段,对付过别人?比如……陆廷渊的父亲?或者……自己当年那次莫名其妙的“意外”流产?

线索似乎开始串联起来。

她开始更有意识地利用医术和沈赫偶尔惊人的“直觉”(玄学能力),在海市底层和某些特殊圈子里悄悄积累名声和人脉,同时也暗中收集信息。

她了解到,陈家是海市底蕴极深的望族,势力盘根错节,甚至不怵陆家。陈老爷子康复后,陈家果然暗中给予了沈清歌不少便利,帮她挡掉了一些小麻烦,也让她的“神医”名头在特定圈子里悄然传开。

时机渐渐成熟。

沈清歌知道,陆子逸的病拖不了多久了。陆廷渊和林薇薇一定会疯狂地寻找合适的心脏源。她不能被动等待他们再次找到念念。

她要主动出击!

她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匿名将一份关于林薇薇提供的“补药”方子实际是毒药的分析报告,寄给了陆廷渊的私人邮箱。她相信,以陆廷渊的多疑和掌控欲,即便不信,也会心生疑虑,去调查。

然后,她选择了一个陆氏集团旗下某重要项目举办大型慈善晚宴的日子。她知道,陆廷渊和林薇薇一定会出席。

她通过陈家牵线,以一名低调的“中医调理师”身份,混入了晚宴现场。她稍微改变了一下妆容,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遮住了眼底最锐利的光芒,穿着一身得体却不起眼的灰色套装,混在服务人员中。

宴会厅灯火辉煌,名流云集。陆廷渊挽着盛装的林薇薇,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男人英俊冷漠,女人娇美动人,好一对璧人。

沈清歌的心冷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只有最深处,燃烧着幽蓝的复仇火焰。

她端着一杯酒,慢慢靠近。

就在经过他们身边时,林薇薇似乎为了展示亲和力,正对一个赞誉她慈善工作的富太太笑着说:“……都是为了孩子,子逸那孩子太可怜了,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沈清歌脚步一个“踉跄”,手中的酒杯“不小心”脱手,半杯猩红的酒液尽数泼洒在林薇薇昂贵的白色礼服裙上!

“啊!我的裙子!”林薇薇尖叫起来,脸色瞬间难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清歌连忙低头道歉,声音惶恐,手里拿着纸巾似乎想帮忙擦拭,指尖却“无意”地擦过林薇薇的手腕。

“滚开!笨手笨脚的东西!”林薇薇厌恶地甩开手,力道之大,让沈清歌向后跌退两步,眼镜也掉在了地上。

沈清歌抬起头,似乎被吓傻了,怔怔地看着林薇薇,又看向她旁边眉头微蹙、目光冷冽扫过来的陆廷渊。

四目相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陆廷渊的目光落在沈清歌的脸上。那张脸,带着陌生的风霜和憔悴,眼镜掉落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

太像了……不是容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像那个已经死了三年、几乎要被他遗忘的女人……沈清歌?

他心头莫名一悸,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掠过。

而沈清歌,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已经迅速低下头,捡起眼镜,连声道歉,匆匆退入人群,消失不见。

目的已经达到。第一,近距离观察了林薇薇的气色和细微表情(她确实内心焦躁紧张,并非表面那么从容)。第二,刚才指尖搭脉的瞬间,她已经确认,林薇薇长期服用一种干扰内分泌和神经系统的药物,这种药会让人情绪不稳,难以受孕甚至导致胎儿畸形!她根本生不出健康的孩子!那陆子逸……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在陆廷渊心里,投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她泼酒、掉落眼镜、抬头对视,都是精心计算,为了让他看到她的眼睛,想起死去的“沈清歌”,从而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懂医术的、眼神熟悉的女人产生探究欲。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查。

晚宴后第二天,沈清歌的出租屋门被敲响。门外站着两个黑衣保镖,态度强硬:“沈小姐,陆总请你过去一趟。”

来了。沈清歌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平静地跟着他们走。

还是那栋半山别墅,她被烧死的地方。再次踏入,每一寸空气都带着血腥的记忆。

书房里,陆廷渊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挺拔却透着冰冷的压迫感。他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匿名寄出的那份药物分析报告。

“这份东西,是你寄的?”他开口,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是。”沈清歌坦然承认。

“你怎么知道那个方子?谁指使你的?你有什么目的?”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开。

“无人指使。我偶然得知林小姐给陈家老爷子用了类似的方子,险些酿成大祸。出于医者的本能,提醒一下陆总而已。”沈清歌不卑不亢,“至于目的……”她抬起头,直视着他冰冷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的弧度,“或许是不想看到陆总被蒙在鼓里,被枕边人悄无声息地……掏空身体吧?陆总最近是否时常感到烦躁易怒,夜间盗汗,偶尔心悸?去医院查,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陆廷渊瞳孔骤然收缩!她说的症状,分毫不差!他的私人医生也确实检查不出原因,只归咎于工作压力!

“你……”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林薇薇冲了进来,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显然是得知了消息赶来的:“廷渊!你别听这个疯女人胡说!她来历不明,她陷害我!她肯定是想勾引你!”

沈清歌看着林薇薇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容冰冷而悲悯:“林小姐,你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你长期服用‘美人醉’那种药,毒素早已侵入胞宫,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了。你那个宝贝儿子陆子逸的先天性心脏病,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最清楚!”

“你胡说!子逸就是廷渊的儿子!是你!是你这个贱人诅咒他!”林薇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控,尖叫着扑向沈清歌。

“够了!”陆廷渊猛地厉喝一声,一把抓住林薇薇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盯着沈清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怀疑,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清歌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越过他,看向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油画。那是她和陆廷渊的结婚照(当然是另一个“沈清歌”),被精美地装裱起来。画上的女人笑靥如花,依偎在男人身边,眼中满是幸福。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陆廷渊脸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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