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凛冬的骸骨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鹅毛大雪的洗礼,整个港口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宛如一个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港口内外,一片洁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将之前兽潮留下的狼藉与血腥暂时掩盖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还有炖煮肉类的香气,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虽然给这座港口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但也留下了数以千计的大型妖兽尸骸。对于这座永远在艰难求生的港口来说,这些妖兽尸骸无疑是上天赐予的“财富”。
人们纷纷忙碌起来,将兽肉腌制储存,以备日后之需;坚韧的皮毛被鞣制成革,制成各种衣物和皮具;锋利的爪牙和坚硬的骨骼则被制作成武器或工具,为港口的防御和生活提供便利。甚至一些蕴含微弱灵力的器官,也被巫医和炼器师们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生存的喜悦与忙碌,让人们暂时忘却了那场违背常理的兽潮所带来的疑虑与不安。尽管仍有少数心思缜密的人私下议论纷纷,猜测这百年未遇的冬季兽潮是否预示着更大的灾厄即将降临,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收获的满足之中。
而在那片被巫术隐藏的部落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巫凡的药圃旁,临时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棚子,陈胜静静地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床榻上。他身上的外伤在巫凡精湛的医术和部落里那些诡异而有效的草药作用下,已经基本愈合,连与拓跋兀战斗留下的狰狞伤口也只剩下淡粉色的疤痕。呼吸平稳,脉搏有力,从生理上看,他已无大碍。
可他就是不醒。
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巫凡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色药汁,这药汁散发出的刺鼻气味让人闻了就忍不住想要作呕。她慢慢地走到陈胜的床边,看着他沉睡的面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怨气。
“哼!”巫凡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把药碗重重地放在旁边的石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她伸出食指,毫不留情地用力戳了戳陈胜的额头,嘴里嘟囔着:“喂!你这家伙,是不是装死装上瘾啦?”
“当初说好的要帮我找到回家乡的路呢?还有,你不是答应要给我当研究对象吗?”巫凡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把这半个月来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可结果呢?你自己跑出去惹是生非,弄了一身的伤回来,还得浪费我的那些珍贵药材来给你治疗!”
“你看看你,都躺了半个月了!你知道这半个月我少做了多少实验吗?啊?”巫凡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真是亏大了!亏到姥姥家了!”
然而,尽管她嘴上不停地数落着陈胜,语气也凶巴巴的,但她的手上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变得轻柔起来。她轻轻地替陈胜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兽皮,仿佛生怕吵醒了他。接着,她又拿起一旁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陈胜脸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专注的神情,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阿洛蹲在床边,小手紧紧握着陈胜的一根手指,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巫凡姐姐,胜哥为什么还不醒啊?他是不是……不要阿洛了?”
巫凡看着阿洛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心头一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语气缓和了些:“别瞎想,他敢不要你?他就是太累了,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等他把偷的懒都补回来,自然就醒了。”
话虽如此,巫凡看着陈胜沉睡的面容,眉头却微微蹙起。她检查过无数次,陈胜的身体确实已经没有大碍,甚至因为之前净瘴铃兰和“血魇龙蚧”的改造,生命力比普通人旺盛得多。他一直昏迷不醒,问题恐怕不出在肉体上,而是出在……精神或者灵魂层面。
是那诡异的黑气侵蚀的后遗症?还是与拓跋兀那场超越他极限的战斗,对他的意志造成了某种难以愈合的创伤?又或者,是他体内那失控的阴阳二气尚未完全平复?
巫凡不确定。她能治好看得见的伤,却难以触及那深层次的意识领域。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她低声嘟囔了一句,重新端起那碗药,“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这碗‘醒神汤’灌下去,要是再没反应,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目光无意间扫过陈胜垂在身侧的右手,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他右手掌心那个一直沉寂的黑色印记,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似乎比半月前……颜色更深了一些,边缘也仿佛更加清晰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浮上巫凡的心头。
陈胜的昏迷,恐怕远非简单的“沉睡”那么简单。那场战斗,以及他身体里隐藏的秘密,正在将他拖向一个未知的境地。而他们前往巫族故土的旅程,也因此被无限期地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