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圭终于领悟过来,转头看向苏晏如,却发现她似乎有些出神。
“小公子?”
苏晏如回过神来:“何事?”
“我只是想询问,您认为凶手是否可能是尼姑庵中的僧尼,或是夫人身边的熟人?”
“不可能。”
“何出此言?”
“王小姐素来虔诚,每年对尼姑庵的捐赠足以再建一座庵堂。她们岂会自断生路?再说,她们是出家人,你切勿胡乱猜测。”
苏晏如轻轻哼了一声,接着说:“至于王小姐身边那几个丫鬟,都是她从蜀地带来的,个个忠心耿耿,绝不是那种会背叛主子的人。”
胜圭看着眼前思路清晰的苏晏如,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这些复杂的推断,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晏如突然扭头看向他:“别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胜圭嘴角一抽:“我儿子都快跟你一般大了……再说了,我对男的没兴趣!”
两人越走越偏,胜圭终于忍不住问:“小公子,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儿啊?”
“不是说了吗,去找凶手。”
“上哪儿找?”
苏晏如拉住马停了下来,朝前面扬了扬下巴:“喏,到了。”
胜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户农家小院,篱笆院里晒满了各种药材。
苏晏如下了马,把缰绳拴好,站在栅栏门外喊人。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灰布衣的农妇走出来,隔着门问他们找谁。
“大嫂,我们想买点药。”
“我们的药都是要送进城里药铺的,不零卖。”
“我们要买的药,城里药铺没有。”
“城里都没有,我们这怎么会有……”农妇本来不想多说,但苏晏如摘下了草帽,露出一张干净温和的脸。
她笑眯眯的,长得又好看,刚才还语气冷淡的大嫂不禁走近了几步。
“你们要找什么药?我看看我家有没有。”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好说话。
“班蝥。”苏晏如笑得特别亲切。
大嫂一听却愣住了,瞬间清醒过来。
“没有没有!谁家会有那种晦气的东西?那可是剧毒,碰都不能碰,谁敢留着不要命啊!”
“真没有吗?我们愿意出高价。”
“真没有!”
苏晏如行了个礼:“那打扰大嫂了,我们先告辞。”
那大嫂却又跟过来两步,看着苏晏如牵马的背影,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公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那玩意儿太危险了,你该不是想…害人吧?”
苏晏如从容不迫地编织了一个谎言:“大嫂您误会了,我们乃官府之人,正对非法售药行为进行秘密调查。”
胜圭紧紧握住剑柄,心中暗想,既然将军府的身份更显赫,何苦要假扮成衙役?
大嫂闻听是官府的人,面色立变:“哎呀,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药材种植户,持有官府的证明。不过,若两位大人是来查证非法采药者,我倒确实知晓一人。”
苏晏如目光闪动,感兴趣地追问:“哦?大嫂能否告知详情?”
大嫂轻轻推开栅栏门,左右环顾一番,低声透露:“往西一里地,张家村里有个方不成,无证私采药材,破坏了我们的规矩,许多珍贵药草的根都被他毁坏了。两位不妨去查一查他。”
苏晏如心中那丝刚萌生的期待虽又归于虚无,但仍礼貌地说:“多谢您……”
“对了,这方不成还常采制毒草,制成药物售与他人,生意居然颇为兴隆。”
苏晏如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果然,这位大嫂堪称“神助”。
“多谢大嫂,我们立刻前往。”
苏晏如露出诚挚的笑容,连忙翻身上马向西方疾驰。
两人快马加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抵达了张家村。
询问了路旁放牧的孩童,他们迅速找到了方不成家。
这家位于村西,房屋破旧不堪,院子里晾晒的药材杂乱无章,一看便知主人并非勤勉之人。
院门未关,苏晏如站在门外高声呼唤。
不久,屋内走出一个衣衫不整、怀揣酒坛的老者。
老人显然已过量饮酒,眼神朦胧而愣滞,打了个酒嗝后,目光在苏晏如和胜圭之间略过,最终定格在苏晏如的脸上。
“哈~这是哪位英俊的后生在此?”
他话语轻薄,那只未持酒坛、泥泞斑斑的手竟然向苏晏如的面庞伸去。
胜圭蹙眉,正欲拔剑,苏晏如却从容地抬起右手。
但见她袖中滑出一条小白蛇,活泼地抬起半身,向方不成展示毒牙,鲜红的信子嘶嘶作响。
方不成惊得跌坐于地,酒意也消了大半。
“你、你这个丫头……”
苏晏如轻挥扇子轻点小白蛇的额头,将其放于地面,温言道:“去吧。”
小白蛇吐着信子,缓缓向方不成逼近。
方不成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向后退缩:“别过来!别过来!”
他原本醉得脚步踉跄,几次尝试起身都未果,一路退至墙角,随手抓起物件朝蛇扔去。
小白蛇巧妙地避过,已然接近他脚边,冷冷的竖瞳紧盯着他,令方不成头皮发麻,身体颤抖。“姑奶奶开恩!姑奶奶开恩啊!”
苏晏如轻摇扇子,笑容中带着狡黠:“姑奶奶?”
方不成这时才察觉对方身着男装,连忙改口:“小公子开恩!小公子开恩!”
苏晏如轻蔑地冷哼:“就你这样,还敢自称采药人?在山里见到蛇,难道不会吓破胆?”
方不成满脸委屈,谁曾见过如此洁白无瑕的蛇啊!
“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有你好看。”
“是是是,我一定老实交代。”
“你这里有斑蝥吗?”
方不成本来想否认,但那小白蛇像是成精了一样,冲他嘶嘶吐信,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老实回答:“……有。”
“这几天有人来买过吗?”
“有……”
“你可识得买主?”
“不、不识……具体是前天晚上,亦或是前前天晚上,我记不太清了。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客到此,高价购走了斑蝥。”
苏晏如眉头微微一皱:“女子?”
“是的,是一位女性。虽裹得严严实实,声音也有意伪装,但身形瘦削,不似男子,且身上还有股香粉的气味。”
“香粉是何种香味?”
“只觉得……香气颇为高贵。”
他阅历尚浅,难以形容,这亦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