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白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她。
苏晏如依旧轻松地摇着扇子,笑容可掬,心中暗喜:真是天赐良机!终于找到了摆脱这家伙的良策。
然而,沈述白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苏晏如的笑容瞬间凝固。
“可以将义父接至京城治疗。”
苏晏如无奈地看着沈述白摇头,心中暗道:“狗男人真狗。”
此话的确言之有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老爷子目光深邃地看着苏晏如,眼中流露出深意,然后转头对沈述白说:“我不愿回京,就让这小姑娘留在此地陪着我吧。”
沈述白紧锁眉头,目光投注向苏晏如,“不如我留下几人于此,也好照应……”
“哪里的话,我一个老头子,要那么多人守着有何用?你在此反而让我觉得不自在。”
“……好吧。”
苏晏如旁观,心中窃喜不已。
能目睹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受此教训,却毫无反驳,这等机会实属难得,她怎能不暗自欢喜。
“对了,我倒忘了询问,你这姑娘名字叫什么?”
“老爷子我叫……霸霸。”
在这样一位年迈的长者面前报上这个名字,她不禁有些羞赧。
老爷子朗声大笑,“这名字倒是有趣!今后我唤你小八便是。”
“好的。”
看着老爷子与她的谈笑风生,沈述白脸色愈发阴沉。
终于,他板起面孔,起身对老爷子说:“义父,天色已晚,我们先行告退。”
“你自去便是,小八就留在此处。”
“这……”
“这什么这?明日派下人将小八的行李送来即可。”
“……遵命。”
目睹沈述白强行压制怒火,目光如刀地瞪了她一眼,苏晏如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声“噗嗤”笑出了声。
沈述白紧咬着牙关,声音低沉地对她说:“待此事了结,你必须来京城找我,倘若敢违约,后果自负……”
话音未落,老爷子已冷眼瞥来,断然喝止:“哼!敢在我面前摆威风?快走,别在这里影响心情。”
沈述白立刻噤声,恭谨地向老爷子一礼,又深深地望了眼还在窃笑的苏晏如,随即转身退出。
他身影刚消失在院门之外,苏晏如便笑得前俯后仰,她对老爷子赞赏有加:“老爷子,您真是太有威严了!”
“小宗这孩子,表面看着严厉,脾气躁,但心地善良。”老爷子笑眯眯地解释。
“小宗?”苏晏如好奇地挑起眉头。
“嗯,那是述白的小名。”
“沈宗……”苏晏如轻声重复,忽然想起沈述白曾赠她一块令牌,急忙取出,“老爷子,您看看这个……”
老爷子一瞥令牌,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哎呀!他居然把这个也给了你?可见他对你确实是用心良苦。”
苏晏如握着令牌,只觉入手发热:“这……莫非是他的贴身令牌?”
“贴身都算不上,这可是皇家赐予的,象征着身份的贵重之物。”老爷子颔首肯定。
苏晏如一惊,险些将令牌落下。
这沈述白,竟然将如此贵重之物随手相赠,真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说,他根本没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放在心上?
老爷子微微一笑,“时辰已晚,我让人为你安排歇息之处吧。”
苏晏如将令牌妥善收好,“好的,明日我将着手为您准备引出蛊虫的事宜。”
离开老爷子的庭院,那位年轻的仆人引她至住所。
夜幕低垂,苏晏如躺在床上,手肘支颐,不禁沉思沈述白的为人。
此人既意图除掉她,又企图利用她,加之她曾救过他一命,因此始终在杀与不杀的边缘徘徊。
哼,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何时变得如此多情多义?
然而,这一切此刻已不再重要。
沈述白已返回京城,她只需治愈老爷子便即离去,无论沈述白有何打算,与她再无瓜葛。
这一夜,她睡得香甜,次日清晨便起身磨墨,写下药方,交予仆人准备。
引出蛊虫的首步是进行为期四天的药浴,以药力削弱老者体内蛊虫的活动能力。
这一过程颇为艰辛,常人难以忍受。
之后,还需连服四天苦涩的药汤,方能将蛊虫彻底驱除。
听起来程序颇为简单,实则药浴与口服所用的均为具有一定毒性的药材。
一旦蛊虫被引出,便需悉心调理半年之久,稍有差池便可能遗留病根,影响身心健康。
早餐过后,苏晏如为老爷子细心把脉。
下人们已依照方子备齐了药浴所需的所有材料。
苏晏如详细叮嘱了注意事项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药浴每次需浸泡四整个时辰,转眼间大半天便过去了。
既然目前没有其他事务需要她处理,苏晏如便决定外出散步。
与管家简单招呼后,苏晏如手持扇子,悠然自得地步出了门。
尚未走出行巷,便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
她抬头望向巷口,果不其然,自家的马儿“白鹭”正载着行李站在那里,尘风骑在马背上,面色颇为难看。
苏晏如停下脚步等待他们靠近,一边轻抚着兴奋靠近的马头,一边摇着扇子与尘风开起玩笑:“哟,小尘风,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舍不得我了吧?”
尘风听罢,眉头立刻紧蹙:“你胡说什么!谁会舍不得你!”
“好好好,不是舍不得,别动怒嘛。”苏晏如笑着安抚他,随后向他身后瞥了一眼,忍不住询问:“对了,我家的大圆怎么没与你一同前来?”
此话一出,尘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你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挂念那个野和尚!你……你简直不知廉耻!”
苏晏如被他责骂得满头雾水,心中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为何一个个都说我不知廉耻?
尘风骑在马上,气得几乎要拔出他的鸿宇剑直指苏晏如:“大圆是个男子!况且他还是个出家的和尚!你居然连出家的和尚都不放过,简直….简直有伤风化。”
苏晏如一时无语。
“……怎么了这是?”
尘风气愤至极,眼角不由自主地颤抖,“你、你以后……请离我家大人远远的!”
言罢,尘风毅然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苏晏如愣愣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满腹疑虑。
若非尘风去得如此匆忙,她真想对他说:明明是沈述白始终紧追不舍,究竟是谁在纠缠谁呢?
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