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轻舞看着她这副少有的愁态,非但没有出言安慰,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越,带着一丝戏谑。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冷静明澈的眸子盯着岳珂儿,慢条斯理地开口:
“喂,岳珂儿,你跟我这儿演什么孤家寡人呢?”她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半夜打电话抱怨小组作业时,可没少提你那个寝室里的姊妹,叫……梁红玉是不是?她对商超内部的精细化管理和成本控制,不是门儿清吗?你说她心细如发,是个内务管理的好苗子。”
岳珂儿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还没等她接话,裴轻舞又继续精准“点将”,指尖在檀木茶盘上轻轻一点:
“还有,你高中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总扎个马尾辫,文文静静的,拍照喜欢站在你右边——苏晓!对,就是她。她考上的不就是财经大学的财务管理专业吗?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你当初还羡慕人家是‘行走的计算器’。”
裴轻舞每说一句,岳珂儿眼睛就睁大一分,脸上的愁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哦!我怎么把他们忘了!”的惊喜和豁然开朗。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裴轻舞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裴轻舞好整以暇地靠回垫子,端起自己那杯已经温凉的龙井,用一种半真半假的“威胁”语气,拖长了调子说:
“岳珂儿啊岳珂儿,你这守着现成的左膀右臂不用,一个人在这儿愁眉苦脸,简直是暴殄天物。你要是真不打算用这两匹千里马……”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发出清脆的“咯咯”笑声:
——“那我这个伯乐,可不客气要挖人啦?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阳光透过竹帘,正好映在裴轻舞带着笑意的脸上,那份冷艳因这灵动的神采而瞬间鲜活无比。岳珂儿终于反应过来,抓起手边一个柔软的流苏靠枕就作势要扔过去,脸上又是笑又是恼:
“好哇!裴轻舞!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挖墙角挖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收拾你!”
一时间,静谧的“听雪”包厢里,充满了女孩子之间特有的、轻松而亲昵的笑闹声。方才那点关于现实的沉重忧虑,早已被这知己知彼的点拨和玩笑冲得烟消云散。岳珂儿的心,因为好友清晰的提醒和那份不动声色的支持,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岳珂儿听到裴轻舞故意说错名字,那点强装出来的愁容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手将靠枕抱在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上面的丝线刺绣。她知道,轻舞这是用她特有的方式,在点醒她,更在宽慰她。
“好啊你,裴轻舞,记性不是好得很吗?连我高三收到的几个男孩子的暗恋信,你都标点符号门儿清,却是不给我看人家都给你送过去的信,这会儿倒跟我装起失忆来了?打死你个小妮子。”她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眼波流转间却全是暖意。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微卷的发梢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