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角镜头四：她眼里的他
这一切，都被在一旁默默帮着收拾碗筷的梁栩嫣看在眼里。她看到牛大力对司机关心却不多言的实在，看到他面对复杂订单时的耐心与幽默，更看到他对待那几个初中生时，那笨拙又温柔的“谎言”和那悄然揉眼的动作。
这个一身油烟汗味、人高马大的粗犷男人，此刻在她眼中，剥离了最初的陌生和戏谑，露出了内里最质朴和柔软的底色。他或许不善言辞，甚至有些笨拙，但他的善良和温情，却像这炭火一样，实实在在，温暖着这寒凉的夜色，也悄然触动了梁栩嫣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
她感到，牛大力也变得……可爱起来。一种混合着敬佩、心疼与莫名好感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夜风吹过，带来烤馍片的香气和少年们无忧的笑声，梁栩嫣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起来。
夜色愈发深沉，手机显示屏上显示出现在已是23:30，喧闹的福寿弄口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几家摊主收拾家伙事的叮当声。晚秋的夜风带着明显的寒意，一阵阵掠过，卷起地上散落的几片落叶和废弃的竹签。
牛大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挺了挺有些僵直的腰背，一天的疲惫此刻才真正席卷上来。他习惯性地先扫视了一下自己的摊位——炭火已休眠，剩下的食材盖好了保鲜膜，桌椅也大致归拢了。目光最后，落在了安静地站在一旁，正微微搓着手的梁栩嫣身上。
她今天穿得确实有些单薄，一件素色的针织衫，在夜市浑浊的灯光下，显得身形更加纤细。夜风拂过，她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鼻尖似乎也冻得有点泛红。
牛大力心里没来由地一紧，那股熟悉的、带着点笨拙的关切又涌了上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利索地行动起来。他从尚有余温的烤架上，挑了几片烤得金黄酥脆、洒满了孜然和辣椒面的馍片，又仔细夹了几只蒜蓉铺得满满、汁水丰盈的烤生蚝，放在一个干净的托盘里。接着，他快步走到隔壁还没完全收摊的张哥馄饨摊前，洪亮着嗓子喊：“张哥，来碗馄饨，多汤多放点香菜紫菜！”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汤色清亮、飘着油花和翠绿香菜末的馄饨端了过来。牛大力小心地端着馄饨，连同那盘烤馍片和生蚝，一起放到了梁栩嫣面前那张刚擦干净的小桌子上。
“赶紧的，先趁热吃点，垫巴垫巴，趋趋寒气。”他声音依旧带着点劳作后的沙哑，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忙活一晚上，肯定饿了。这馄饨汤是张哥的骨头汤底，喝了暖和。”
梁栩嫣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正对上牛大力那双在夜色和油烟熏染下显得格外黑亮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有一种朴素的、实实在在的关心。盘里的馍片焦香，生蚝肥美，碗里的馄饨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眼前男人略显粗犷的面容，却将那份笨拙的温暖清晰地传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