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口，火把通明。
张卫国看见范小强背着的金棕熊掌，捶着他肩膀道：“好小子！”
李强却盯着老朱血裤子炸毛：“熊瞎子挠的？”
“熊瞎子！”
范小强挺直腰板，“灰阎王干死的！它专挑旧伤掏...”
张卫国猛地掀开棕熊皮，手指抠进刀疤里的弹片。
老朱把弹片按在灰阎王跟前。
灰阎王嗅了嗅，一掌拍进冻土。
范小强突然对着山林吼：“虎爷！往后俺给您供兔子！”
吼声撞在山崖上，荡出老远。
老朱等人回来之后，张卫国和李强又赶紧带人上山把剩下的熊肉都拿了回来。
还好，熊瞎子的尸体沾染了灰阎王气味，没有动物敢来染指。
灶膛火烘着熊肉，油花滋啦爆响。
满屋顿时死寂，只剩柴火噼啪声。
范小强啃着熊腿突然蹦起来：
“咱把这些铜弹壳熔了，给灰阎王铸个护心镜咋样？！”
老朱眼睛一亮：“中！让畜生也尝尝铁疙瘩味道！”
后半夜守山哨位，范小强把骨哨捂在心口暖着。
林深处传来悠长虎啸，他赶紧呜咽着吹响调子。
月光下，一道灰影正蹲在屯口老榆树上。
老朱把七八枚黄澄澄的弹壳扔进坩埚：“火再旺些！”
娜塔莉呼哧呼哧拉风箱，铁水映红她汗湿的鬓角：“再加块獾油？”
铜水浇进石磨压出的圆坑。
老朱用桦木杆蘸水淬火，青烟腾起三尺高：“小强，刻字！”
范小强攥着铁钎的手直抖：“刻...刻啥？”
“护山神君！”
老朱把烧红的铜片钳出来，“灰阎王比那些破壁用没有的金身佛像管用！”
铜镜冷透时，镜面映出李强凝重的脸：“羊圈又见白毛了。”
张卫国捏着铜镜片子，指节发白：
“白毛畜生又露头了？盯上羊圈了？”
这些羊都是好不容易从饥荒中保存下来，准备开春之后做储备粮的。
毫不夸张的说，这东西现在的重要性比人命也差不了多少！
“可不咋地！”
王二牛搓着冻红的脸，“那白影子‘嗖’一下，比腊月那会儿还邪乎！羊吓得直尥蹶子！”
李强“哐当”把红缨枪杵地上：
“妈了个巴子！没完了是吧？卫国，这回说啥也得给它老窝端了！”
张卫国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黑子！小斑！等会儿闻闻这骚气，给老子把根儿刨出来！”
来到羊圈后，张卫国当即撒开了黑子和小斑。
黑子鼻子贴着冻土，“呜呜”低吼。
小斑喉咙里滚着闷雷，俩畜生顺着墙根儿就往外蹿。
“抄家伙！跟上！”
张卫国一挥手，五六半上了肩。
老朱把骨哨塞他手里。
“带上！那玩意儿鬼精，哨子能乱它心神！”
范小强攥着砍刀，眼珠子通红。
“俺也去！”
“走！”
张卫国没废话，一马当先扎进老林子。
雪壳子嘎吱响，风跟刀子似的刮脸。
黑子和小斑一前一后，鼻子就没离地。
那股子铁锈混着猴骚的味儿，在寒风里跟指路明灯似的。
“卫国哥，这方向…不是鬼子坑道那山坳子吗？”
李强哈着白气问。
张卫国点头。
“错不了！上回那熊瞎子身上的爪印，味儿就冲这儿！”
越走林子越密，天光都暗了。
枯树杈子张牙舞爪，雪地上除了他们踩的印子，连个兔子脚印都瞅不着。
“操，这地界儿，野牲口都不稀得来！”
王二牛紧了紧狗皮帽子。
黑子突然停下，冲着前面一片被厚雪压塌的窝棚，“嗷呜”一声炸了毛！
小斑也伏低身子，蓝眼珠子死死盯着那黑窟窿似的破门。
看样子，是做好了捕猎的姿势。
“有情况！”
张卫国立刻蹲下，枪口抬起。
窝棚门口，几个脏兮兮的白毛脑袋探出来，眼珠子血红，龇着尖牙“叽哇”乱叫！
“就是这帮瘪犊子！”
李强眼珠子瞪溜圆，红缨枪一横，“干它丫的！”
“砰！”
张卫国枪先响了！
一头刚蹿出来的白猴子脑瓜瓢开了花，血溅雪地！
“叽哇——！”
猴群炸了锅！
十几道白影子跟鬼似的，从窝棚里、树杈上猛扑下来！
爪子带风，直掏人眼珠子！
“散开！别让它们近身！”
张卫国低吼，拉动枪栓，子弹壳“叮当”掉雪里。
黑子“嗖”地扑上去，一口咬住一头猴子的后腿，猛一甩头。
“咔嚓！”骨头断了！
小斑虎掌带着腥风，一掌拍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一头猴子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树上不动了。
“来啊！爷爷在这儿呢！”
李强枪尖一抖，捅穿一头扑来的猴子肚子，腥血喷了他满脸，“舒坦！”
范小强嗷嗷叫着，砍刀乱舞，虽然没啥章法，那股子狠劲儿愣是逼退了两头。
枪声、虎啸、猴子的惨嚎混成一片！雪地上血点子跟红梅花似的炸开。
“痛快！！”
李强杀红了眼，长枪舞的跟风车似的。
“还有谁？！”
白猴子死伤惨重，剩下的“叽哇”乱叫，开始往山壁缝里缩。
“想跑？！”张卫国眼神一厉，“强子，压上去！别让它们钻回去！”
两人两兽步步紧逼，枪声、虎啸、狗吠混着猴子的惨叫，震得山坳嗡嗡响。
“妈了个巴子，这帮畜生咋比狼还凶？！”
王二牛放了一枪铁砂，打翻一头。
“不对劲！”张卫国眼神锐利，
“它们不是野生的，有人养！”
他枪口一指窝棚。
“强子跟我进去，黑子小斑，堵门！”
两人踹开破门板冲进去。
一股子浓烈的骚臭和草药味呛得人直咳嗽。
屋里黑黢黢，炕上缩着个干巴老头，裹着破皮袄，手里还攥着个生锈的铜铃铛！
“老瘪犊子！是你养的？！”
李强枪尖抵住老头喉咙。
老头吓得直哆嗦。
“俺…俺不是…它们…它们是…”
一个穿着翻毛皮袄、胡子拉碴的老头，端着一杆老旧的单管猎枪，从一块凸出的岩石后探出身来。
他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下面。
“老东西！总算露头了！”李强枪尖一指，“就是你养的这帮吃人畜生祸害俺们屯子？！”
老头嘴唇哆嗦。
“它们…它们不是畜生！是俺的…是俺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