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泥水暂时缓解了干渴,但疲惫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套在每一个“阵风”士卒的身上。他们刚刚经历沙暴的摧残和缺水的煎熬,此刻正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或坐或卧,尽可能恢复着体力。马匹也低头啃食着那些异常茂盛的荆棘叶片,补充着能量。
然而,这片看似死寂的戈壁,从来都不安全。
负责外围警戒的侯荆,如同融入环境的石雕,伏在一处沙丘顶端,锐利的目光透过尚未完全散尽的沙尘,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突然,他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一丝异响——并非风声,而是隐约的马蹄声,以及……模糊的、属于狼骑特有的、带着喉音的交谈声!
他心中猛地一凛,如同受惊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沙丘,迅速来到夏明朗和赵铁山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
“先生!西北方向,约一里外,发现狼骑哨探!人数约十骑,正在向这边靠近!看方向,他们似乎也是想找地方躲避风沙,或者……寻找水源!”
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所有正在休息的人绷紧了神经!
赵铁山猛地站起身,眼中凶光毕露,下意识地握住了刀柄:“他娘的!阴魂不散!先生,怎么办?干掉他们?”
王栓子则更加冷静,快速分析道:“对方只有十骑,我们有能力全歼。但此地刚经历过沙暴,痕迹难以完全掩盖,一旦动手,若不能瞬间解决,枪声或厮杀声很可能引来更多的敌人。而且,我们不确定附近是否还有其他哨探小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夏明朗。是战,是避?
夏明朗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双方距离太近,在这相对开阔的地带,躲避已经来不及,反而会显得心虚,暴露行踪。唯有先发制人,以雷霆手段解决麻烦,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隐蔽性。
“他们必须死。”夏明朗的声音冰冷,带着决绝的杀意,“但不能闹出太大动静。铁山,你带栓子、侯荆,再挑五名最好的好手,立刻出发!记住,无声解决,尽量使用短刃和弓弩,速战速决!”
他特意强调:“留一个活口,最好是领头的。我需要知道赤兀主力的具体位置和动向。”
“明白!”赵铁山狞笑一声,立刻点齐人手。连同他自己、王栓子、侯荆在内,一共八人,皆是“阵风”中身手最为矫健、经验最为丰富的搏杀好手。他们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的匕首、短刀和强弩,将可能会发出声响的甲胄部件固定好。
“行动!”赵铁山低喝一声,八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借着沙丘和残存风沙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狼骑哨探出现的西北方向潜行而去。
夏明朗则示意其余士卒立刻隐蔽,安抚马匹,做好随时战斗或转移的准备。他本人则登上刚才侯荆所在的沙丘,凝神感知着远处的动静。
约一里外,那支十人队的狼骑哨探显然也经历了沙暴的折磨,显得颇为狼狈。他们并未察觉到危险的临近,正一边低声咒骂着鬼天气,一边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可能避风或存在水源的地方,方向正好朝着“阵风”休憩的洼地而来。
赵铁山等人利用地形,迅速接近。在距离对方不足百步时,侯荆和王栓子如同两道贴地疾飞的阴影,借助几个起伏的沙包,已然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狼骑哨探的侧后方。
“放!”赵铁山看准时机,猛地一挥手!
“嗖!嗖!嗖!”
数支弩箭从正面和侧翼几乎同时射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三名狼骑哨探的咽喉或眼窝!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直接栽下马背!
“敌袭!”剩余的狼骑这才反应过来,惊骇之下,纷纷拔刀,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赵铁山等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杀!”赵铁山如同出闸猛虎,第一个扑了上去,手中短刀划过一道寒光,直接将一名刚刚举起弯刀的狼骑百夫长(从甲胄判断)劈落马下!他牢记夏明朗的命令,这一刀刻意避开了要害,只求重伤擒拿。
王栓子和其他几名好手也同时从不同方向杀入敌群。他们配合默契,出手狠辣,专攻要害。匕首抹喉,短刀刺心,动作干净利落,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狼骑哨探虽然也是精锐,但在猝不及防之下,又遭遇数量相当、且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搏杀高手,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加迅速。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场中还能站立的狼骑,就只剩下那名被赵铁山特意留下、大腿被狠狠劈了一刀,正倒在血泊中挣扎呻吟的百夫长。其余九人,皆已变成了逐渐冰冷的尸体。
“清理现场,把尸体和战马拖到沙丘后面掩埋!快!”王栓子冷静地指挥着后续工作。
赵铁山则一把揪住那名重伤百夫长的衣领,将他如同死狗般拖到了夏明朗面前。
“先生,活口带到!”赵铁山将百夫长扔在地上,溅起一片沙尘。
夏明朗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因失血和恐惧而面色惨白的狼骑百夫长,目光冰冷,没有丝毫怜悯。
“告诉我,赤兀的主力现在何处?盘蛇谷情况如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压迫感,“说实话,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他的目光扫过百夫长血流如注的大腿,其意不言自明。
在死亡的威胁和巨大的痛苦面前,这名狼骑百夫长的意志并未坚持太久。他断断续续地吐露了夏明朗需要的情报。
狼骑哨探的出现,虽然带来了短暂的惊险,却也送来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夏明朗的心中,对盘蛇谷的局势,终于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轮廓。时间,依旧紧迫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