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肉带着一股难以祛除的腥臊,粗糙塞牙,但在冰天雪地中,却是维持生命的宝贵能量。叶青靠着这血食补充,伤势和体力得以缓慢恢复。他不敢生火,只能就着雪,生啖狼肉,茹毛饮血,如同真正的野人。
连续数日的跋涉,风雪时大时小,地形愈发险峻。参天古木逐渐被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冰裂谷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预示着地热活动的频繁,也意味着可能接近某种危险区域。
根据少女模糊的指引和地势判断,混乱城应该位于一片被称为“烬土盆地”的火山遗迹边缘。他必须翻越眼前这道如同巨龙脊背般横亘的“断魂岭”。
岭上风雪更疾,罡风如刀,吹得人站立不稳。叶青用撕碎的狼皮缠住手脚,攀附在冰冷的岩壁上,一点点向上挪动。每一次落脚都必须万分小心,因为积雪之下,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就在他攀至山脊,准备寻找下岭路径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一片相对平缓的雪原,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雪原之上,赫然矗立着三座呈品字形分布的灰色石塔!石塔不高,约莫三四丈,样式古朴,表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塔顶各自盘坐着一道身影,穿着统一的灰白色斗篷,与雪景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叶青目力经过淬炼,极难发现。
更让叶青心惊的是,石塔周围,有十余名同样装束的人影,正在雪地上来回巡逻。他们行动迅捷,步伐沉稳,周身隐隐有灵力波动散发出来,显然都是修士!而且观其气息协调,纪律严明,绝非乌合之众。
是北燕王府的人?还是玄天宗的巡狩队?
叶青立刻伏低身子,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没想到,叶宏和柳氏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黑风山脉如此深的地方!这三座石塔,分明是一个小型的岗哨或者监测点!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是为了搜寻他,还是另有图谋?
无论如何,绝不能被发现!叶青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巡逻路线和石塔的视野范围,大脑飞速计算着绕过这片区域的路径。但断魂岭两侧皆是陡峭冰崖,唯有这片雪原相对平坦,是穿越山脊的必经之路之一。强行绕路,风险更大,可能直接坠入冰谷。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石塔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巡狩队员似乎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到塔下,向塔顶之人汇报。很快,塔顶三人中,有一人长身而起,取出一面青铜罗盘状的法器,注入灵力。罗盘顿时散发出朦胧的清光,指针开始缓缓转动。
“搜灵盘!”叶青心中骇然。这是一种专门用来探测生灵气息和灵力波动的法器,覆盖范围极广!他刚才虽然收敛了气息,但攀爬山岭难免有细微的灵力波动和体温散发,很可能已经被察觉!
不能再等了!
叶青当机立断,不再试图完全隐藏,而是选择了一条最为陡峭、但理论上能最快冲过对方视野封锁线的路线——沿着山脊一侧近乎垂直的冰壁,横向移动!
他如同壁虎般贴附在冰壁上,手脚并用,将锈剑咬在口中,凭借着被妖血淬炼后的体魄和对危险的直觉,疯狂向前攀爬!冰壁光滑如镜,无处着力,好几次他都险些滑坠,全靠指尖死死抠进冰缝才稳住身形。
下方雪原上的巡狩队显然已经确认了异常,呼喝声起,数道身影如同猎豹般,朝着山脊方向疾驰而来!塔顶那持着搜灵盘的修士,目光也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叶青大致的方向!
“在那边!冰壁上!抓住他!”厉喝声随风传来。
叶青心头一紧,攀爬速度更快!罡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冰雪迷眼,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咻!咻!咻!”
数支附着灵力的弩箭破空而来,狠狠钉在他刚才停留位置的冰壁上,炸开一片冰屑!对方开始远程攻击了!
叶青咬紧牙关,拼命向前。眼看就要冲过最危险的暴露区域,前方却出现了一道数丈宽的断裂冰崖,阻断了去路!而对岸,依旧是光滑的冰壁!
绝路!
追兵已至山脊下方,正迅速向上攀爬,最近的几人距离他不足五十丈!塔顶那名修士手中的搜灵盘清光大盛,显然已经精准锁定了他!
叶青回头看了一眼下方迅速逼近的追兵,又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冰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跳过去!唯有跳过去,才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双腿在冰壁上猛地一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岸跃去!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
然而,就在他跃至冰崖中央时,塔顶那名修士冷哼一声,手中法诀一变,搜灵盘上射出一道淡白色的光束,并非攻击,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束缚之力,瞬间笼罩了空中的叶青!
叶青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跃势骤减!眼看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口中紧咬的锈剑,似乎被那束缚之力刺激,剑柄末端猛地撞击在他的牙齿上!
“嗡!”
一声低沉剑鸣自他口腔中震荡开来!笼罩他的束缚光束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波动,瞬间溃散了大半!
借着这短暂的间隙,叶青身体一轻,险之又险地落在了对岸冰壁的边缘,双手死死扒住了岩缝!
他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后怕,手脚并用,迅速向上攀爬,很快消失在了山脊另一侧的迷雾与风雪之中。
下方追兵赶到崖边,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冰壁和深不见底的峡谷,脸色难看。
塔顶修士收起搜灵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刚才那股震散我‘缚灵光’的波动……好生古怪!不似灵力,倒像是……某种极强的煞气?此人身上有诡异,立刻传讯回去,加大搜寻力度,尤其是通往烬土盆地的方向!绝不能让他逃入混乱城!”
风雪呼啸,断魂岭上,只留下巡狩队无功而返的怒骂声。而叶青,再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朝着那传说中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混乱城,继续亡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