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陆锦与林啸天围坐在一张铺满古籍残卷与青崖镇周边地图的木案前,气氛凝重。林婉清半倚在远处的软榻上,虽气若游丝,眼眸却清亮地注视着讨论,偶尔会以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补充一两个关键细节,显示出与她虚弱身体不符的缜密思维。
“慈云庵……”林啸天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标记,“据县志记载,始建于前朝,距今已有八百余年,香火一直鼎盛。庵主慧明师太,修为约在筑基初期,为人低调,与世无争。婉清发病前数月,内人带她去还愿,一切如常,并未听说有何异事发生。”
陆锦翻看着几本关于地方风物的杂记,眉头紧锁:“记载中规中矩,看不出任何与‘异气’或山河气运相关的线索。叶兄,你确定古籍所指的方向没错吗?”他看向叶青,眼中带着探究。这几日,叶青总能提出一些看似匪夷所思却又切中要害的猜测,让他越发觉得这位同伴深不可测。
叶青目光扫过地图上慈云庵周边蜿蜒的山脉走向,脑海中回荡着修罗不屑的提点:“气运流转,依山傍水。这庵堂位置,看似寻常,细观却似卧龙之眼,藏风纳气……小子,去瞧瞧那底下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他不能直言,只能借机引导:“典籍模糊,但指出异气多与古地、地脉相关。慈云庵年代久远,又是婉清小姐发病前最后到过的特殊之地,嫌疑最大。我们需亲自前往,不仅要看庵堂本身,更要勘察其周边地形。”
林啸天沉吟片刻,决然道:“既然如此,老夫亲自陪二位走一遭!”
“不可。”叶青立刻否定,“林家主需坐镇府中。前夜黑衣人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府中安危,尤其是婉清小姐,离不开您。况且,我们此行是暗中查探,人多反而目标太大。”
林啸天看了看病榻上的女儿,又想到府外潜在的威胁,不得不承认叶青所言在理。他叹了口气:“也罢。我会派两名机警可靠、熟悉路径的护卫暗中策应。二位此行,务必小心。这是林家客卿令牌,或许在有些地方能行个方便。”他取出两枚玄铁令牌递给叶青和陆锦。
“我也去。”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是林婉清。她挣扎着想坐起来,陆锦连忙上前扶住。
“婉清,你身体……”林啸天心疼道。
“爹,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一时半会儿无碍。”林婉清喘息着,眼神却异常清明,“我对那日的记忆最为清晰,或许能注意到你们忽略的细节。而且……”她顿了顿,“若真与山河气运有关,我身负其‘印’,或许接近源头时,会有特殊感应。”
叶青心中一动,林婉清的话不无道理。她作为“载体”,确实可能比他们更容易感知到气运源头的波动。但这无疑也增加了风险。
陆锦也露出担忧之色,但看到林婉清眼中的坚持,他犹豫了一下,对林啸天道:“林家主,若能做好万全准备,确保婉清小姐路上不受颠簸之苦,或许……带上她确实能多一分把握。我会随时照看她的情况。”
林啸天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又看了看叶青和陆锦,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但必须万无一失!我让林福准备最平稳的马车,多备丹药和防护法器!”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叶青回到客房,轻轻摩挲着锈剑剑柄。
“带上那女娃,算是个聪明的决定。”修罗的意念响起,“不过,小子,你也感觉到了吧?这林家,尤其是那林啸天,可不简单。他拿出的令牌,还有提到防护法器时的语气,绝非普通乡绅家主能有。”
叶青默然。他早已察觉林啸天举止间那股久居上位的隐威,以及林府一些不经意流露出的、与表面身份不符的底蕴。但这暂时与他无关。
次日清晨,一辆看似普通却内藏玄机的马车悄然驶出林府侧门。叶青骑马在侧,陆锦与林婉清坐在车内,由老仆林福驾驭。两名林家护卫则扮作行商,远远跟在后面策应。
马车驶出青崖镇,沿着官道向东而行。起初一路平静,然而,当距离慈云庵所在的山脉越来越近时,天气开始变得诡异。原本晴朗的天空莫名聚起乌云,风中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意,道旁的树木也显得格外寂静,连鸟鸣声都稀少了许多。
“不对劲。”叶青勒住马,警惕地环顾四周。这种压抑感,并非寻常风雨欲来的征兆。
马车窗帘掀开一角,露出林婉清苍白的脸,她秀眉微蹙,低声道:“叶公子,我……我感觉有些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又像是在排斥。”
陆锦连忙为她把脉,脸色凝重:“气息有些紊乱,但并非病情恶化,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外部干扰。”
叶青点头,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峦。慈云庵,看来绝非善地。这探寻病因之路,从出发伊始,便已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马车继续前行,缓缓驶入那片愈发阴沉的山道,仿佛正主动驶向一个未知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