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古道内的环境比外界更加恶劣。
浓稠的灰雾不仅极大限制了视线,连神识探出都如同陷入泥沼,最多只能延伸出周身十丈范围,再远便是一片模糊,并被雾气中蕴含的混乱意念所干扰,传来各种扭曲的幻听幻象。脚下是冰冷崎岖的星辰碎片,巨大的骸骨如同沉默的巨兽,在雾中投下狰狞的剪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与毁灭交织的气息,灵气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躁动、充满侵蚀性的虚空能量。在这里,每一刻都需要运转功法抵抗外界能量的侵蚀,法力的消耗速度远超外界。
“这鬼雾真碍事!”陆锦低声抱怨,手中的定空罗盘指针在这里转动得更加频繁和剧烈,显示着周围空间极其不稳定,“左边三丈,空间有细微褶皱,可能隐藏着小裂痕,绕开。”
叶青点头,依言改变路线。他的混沌金丹在此地反而显得如鱼得水,虽然同样无法大肆吸收这些混乱能量,但金丹自身散发出的微弱混沌气息,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同化、无视这些能量的侵蚀,让他承受的压力比林、陆二人小得多。他集中精神,将感知放大到极致,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林婉清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清光,如同迷雾中的一盏明灯,不仅驱散了小范围的灰雾,也有效净化着试图侵入识海的混乱意念。“小心,这雾中有残存的怨念,久闻恐伤神魂。”她提醒道,声音在寂静的古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小心翼翼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除了环境带来的压抑,并未遭遇实质性的攻击。然而,这种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
突然,叶青脚步一顿,抬手示意停下。
“有东西来了。”他目光锐利地望向左侧一片浓雾,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他的混沌灵觉却捕捉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针对神魂的贪婪波动。
林婉清和陆锦立刻戒备。
下一刻,左侧的灰雾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数道半透明的、扭曲的影子飘荡而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摇曳的鬼火,中心处是两点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神识。
“虚空幽灵!”林婉清低呼,认出了此物,正是月璃重点提醒过的危险之一。
这些虚空幽灵出现得毫无征兆,速度却快得惊人,直接无视了物理阻隔,如同瞬移般穿透了岩石和星骸,直扑三人,目标明确——他们的眉心识海!
一股冰寒刺骨、直透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降临。
陆锦反应极快,扬手打出数张散发着纯阳气息的“破邪符”。符箓化作金光撞向幽灵,然而那些幽灵只是身形微微一滞,体表的透明波纹荡漾了一下,便将金光吞噬湮灭,速度几乎不减!
“物理和普通符箓效果甚微!”陆锦脸色一白。
林婉清早已准备,双手结印,一轮皎洁的月轮虚影在她身后浮现,清辉大盛。
“月华·净世!”
清冷的月辉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触及那些虚空幽灵,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幽灵们发出无声的尖啸,冲势明显受阻,半透明的身体在月辉中不断扭曲、淡化,显然月华之力对它们有着显着的净化效果。
但幽灵的数量有七八只之多,林婉清一人之力,只能暂时阻挡,无法瞬间灭杀。
就在其中两只幽灵绕过月辉笼罩范围,即将扑到陆锦面前时,叶青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而是直接踏前一步,双眸之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并未主动攻击,而是微微放开了对混沌金丹的一丝压制。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天地初开、万物归墟意境的微弱气息,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
那两只扑向陆锦的虚空幽灵,在触及这股气息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了远比之前被月华灼烧时更加凄厉的“尖啸”,扭曲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竟不敢再前进分毫,反而本能地向后飘退。
就连那些正在与月华之力抗衡的幽灵,也出现了瞬间的骚动和畏惧。
“它们……怕你?”陆锦劫后余生,惊愕地看着叶青。
林婉清也美眸一闪,若有所思。月璃曾言,虚空幽灵乃上古残魂与虚空能量结合所化,而叶青的混沌之力,似乎对这类存在有着位阶上的绝对压制。
叶青自己也是心中微动,验证了之前的猜测。混沌包容万物,亦可化归虚无,这些介于虚实之间的魂体能量造物,在本质上被混沌所克制。
他不再犹豫,并指如剑,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星辉,而是一缕极其细微,却散发着归墟、终结意味的灰蒙气流。
“散。”
他对着那几只被震慑的虚空幽灵轻轻一点。
灰蒙气流如丝线般射出,速度不快,但那些虚空幽灵却如同被定住一般,只能徒劳地扭曲,眼睁睁看着气流触及自身。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光芒四射的净化。被灰蒙气流触及的虚空幽灵,就像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化作了最本源的能量粒子,回归天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剩余的两只幽灵发出绝望的波动,转身就想逃入浓雾。
林婉清岂容它们走脱,月华之力骤然收束,化作两道凝练的月刃,精准地斩过,将其彻底净化。
战斗在数息间开始并结束,古道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锦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这些东西太诡异了,防不胜防。多亏了叶青你这……”
他话未说完,叶青却猛地转头,望向古道更深处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了?”林婉清立刻问道。
叶青眉头微皱,混沌金丹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窥视感,但那感觉一闪而逝,消失无踪。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或许是我的错觉。继续前进吧,看来这星骸古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他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除了古道本身的凶险,月璃的提醒言犹在耳——蚀星教,也在窥伺着幽墟。
三人稍作调息,再次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身影缓缓没入前方更加深邃的迷雾之中。
而在他们后方约百丈外,一块巨大的星骸之后,一道几乎与灰雾融为一体的黑影缓缓浮现,望着叶青他们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贪婪。
“混沌的气息……竟然能直接克制虚空幽灵?此子,断不可留!他的金丹,必是圣教所需的无上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