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维修通道里，苏羽的呼吸在金属墙壁间回荡。远处的手电光束越来越近，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发烫的数据芯片，指尖在黑暗中摸索着上面的纹路。芯片表面的温度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苏醒。
光束扫过他刚才停留的位置。
苏羽贴着墙壁向后移动，手指在冰冷的管道上寻找着什么。维修通道的布局在他脑海中浮现，那是多年前在信息考古时偶然接触到的联邦建筑数据库。
找到了。
一块看似普通的检修面板在他手下微微松动。他轻轻推开面板，侧身钻入更狭窄的管道网络。身后，士兵的交谈声透过金属壁传来。
“信号在这里消失了。”
“检查所有可能的出口。”
苏羽在管道中匍匐前进，芯片的温度越来越高。他取出一个老旧的通讯器，屏幕已经碎裂，但核心功能依然完好。这是他在逃亡路上组装的设备，使用早已被淘汰的频段。
通讯器启动时发出微弱的嗡鸣。他快速输入一串代码，那是只有极少数信息考古者才懂得的古老协议。
芯片插入通讯器接口的瞬间，一道微光在黑暗中亮起。
木卫三的冰层下方，一座废弃的采矿站里，凯拉从睡梦中惊醒。她的个人终端正在发出独特的震动模式——那是她与苏羽约定的紧急信号。
她掀开保温毯，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终端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行不断变化的代码。
“终于等到你了，老朋友。”她轻声自语，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
火星的尘埃风暴中，一个移动的居住舱内，雷欧放下手中的焊接工具。他的工作台上，三台显示器同时亮起，显示着相同的信息。
他擦掉手上的油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就知道你还活着。”
小行星带的货运飞船里，梅琳正在清点货物清单。她的腕表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直到走进驾驶室，锁上门。
腕表投射出的全息界面上，苏羽的指令清晰可见。
“开始吧。”她对着空气说道。
苏羽在管道中停下动作。通讯器屏幕上，五个光点陆续亮起，分布在太阳系的各个角落。他的影子网络已经激活。
他输入最后的指令：“低烈度干扰，同步执行。”
联邦网络监控中心，值班员打了个哈欠。屏幕上的数据流平稳地流动着，一切如常。他端起咖啡，刚送到嘴边，警报声突然响起。
“报告，木星轨道通讯节点出现异常波动！”
“火星殖民地的交通控制系统出现短暂故障！”
“地球总部数据库访问权限验证失败！”
监控中心顿时陷入混乱。值班员放下咖啡，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
“不是攻击……像是某种……干扰？”
“所有异常都在同一时间发生！”
“追踪信号来源！”
主管快步走来，面色凝重。
“报告情况。”
“多个节点同时出现低级别故障，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十秒。没有数据丢失，没有系统入侵迹象，但……太巧合了。”
主管盯着主屏幕，上面显示着太阳系的实时网络状态图。五个不同颜色的光点正在缓缓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不是巧合。”他沉声说道。
苏羽通过通讯器观察着联邦网络的反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些干扰不会造成实际损害，但足以让联邦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逃亡者。
管道尽头传来敲击声。士兵正在检查每一个可能的藏身点。
他关闭通讯器，芯片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现在，它不再只是一块存储设备，而是成为了影子网络的核心节点。
应急出口就在前方。他小心地推开挡板，外面是城市的下层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远处的全息广告牌上，正在插播紧急新闻：“联邦网络遭遇不明干扰，官方称系系统维护所致……”
苏羽拉紧外套的领子，融入街道上的人群。他的脚步不再匆忙，而是与周围的行人保持相同的节奏。
在一个街角，他停下脚步，假装查看终端信息。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两个穿着便服的人站在对面的商店橱窗前，姿态过于放松。
联邦特工。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个报刊亭前停下，购买了一份当日的新闻推送。摊主找零时，手指在硬币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暗号。
苏羽不动声色地收起硬币，转身走进旁边的大型商场。特工紧随其后。
商场内部人潮涌动，各色全息广告在空中闪烁。他在人群中穿梭，偶尔在商店橱窗前驻足，通过反光观察身后的情况。
在三楼的美食区，他走进一家面馆，选择最里面的位置坐下。热气腾腾的面碗被端上桌时，服务员的手指在碗底轻轻一按。
碗底的微型投影装置启动，在桌面上投射出商场的立体地图。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三楼移动，另一个守在出口处。
苏羽吃完面，留下付款，起身走向洗手间。特工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
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通风口的格栅已经松动。他轻轻推开，钻了进去。狭窄的通风管道通向商场的货运区域。
十分钟后，他穿着货运工人的制服，推着一辆载满箱子的推车，从员工通道离开了商场。
街道后巷，凯拉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清理完成。特工已经被误导前往太空港。”
“谢谢。”苏羽低声回应。
“下次提前打个招呼。”雷欧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差点把焊接枪当键盘用了。”
通讯频道里响起几声轻笑。
苏羽摘下通讯器，抬头望向天空。夜幕开始降临，第一批星星在渐暗的天幕上闪烁。其中一颗正在缓慢移动——联邦的空间站。
他的影子网络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但这只是开始。
向南飞。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更强烈的紧迫感。
他需要找到声音的源头，需要知道为什么联邦如此渴望得到他脑中的信息。而答案，似乎就在南方。
夜幕完全降临，城市的灯火逐一亮起。苏羽融入夜色，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但在网络的阴影里，他的存在已经开始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