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前院,就见李峥大大方方站在堂屋门口偷听,他一慌,赶紧拉着她回屋。
李峥乖乖的跟着他。
她听够了,也不想再听,越听越寒心,越听离婚的念头越重,越听越觉得自己傻,怎会有这么笨的人呢?
“你知道原因了?”
张知丛点点头,“孩子还小,我...”
李峥抬手,堵住他嘴中的话,“小?哪一个小?不小了,我17岁就嫁给你了!我如何待他们,你难道看不到?
还是说你跟他们一样瞎了眼?
后妈?后妈怎么了?
我是后妈不假,但我这个后妈没让他们饿着、没让他们穿补了疤的衣服,更没打过他们啊。”
说到这里,李峥自嘲一笑,那个梦呀...她满腹苦水无人诉,满脑子全是那几个人贩子带来的恐惧害怕、以及张红梅对自己的恨。
她不敢睡,怕睁眼,这一切不过是她再次做的一个梦。
“雪糕?我不给买?
可那天她吃了一个,就说肚子痛呀,那天晚上明明是你来医院寻的我!
他们难道忘了?
还是怪我念着他们第二天要上学,太晚了没惊动他们,一个人背着红梅去的医院?
呵呵...
第二天,我还特意从医院赶回来给他们做早饭。
他们都知道,他们全都知道啊。
但一个个却睁眼说瞎话,可见那顿饭,吃进狗肚子去了。
哦!不!狗吃了还会给我摇摇尾巴。
他们吃了,只会说我这不好!那不好!”
眼见李峥越说越激动,张知丛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都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李峥再次推开他:“不!你知道有什么用?他们只会说我各种不好!我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赢!”就如同梦中那般,她们堵住屋,非说她偷了镯子,她怎么说也说不过。
李峥仰起头,将眼泪向上一抹,苦笑道:“既嫌弃我不好,当初就不该以照顾孩子的名义娶我进门,她就该留在这里,照顾她亲亲外孙啊。
而不是等我将他们养大,养到听得懂人话,她再打着亲人的名义,告诉他们...我这个后妈不好,让他们处处提防我。”
张知丛擦掉她眼角的泪,自己娶她,诚然有孩子的缘故,但更多的是他想娶她,只是单纯的想娶她。
“以后每月我给你20元钱,你偷偷存着,自己花。”
李峥摇头,“我不要,若你不同意,那我明日偷偷的走!”
“你要去哪?”
比起儿子、丈母娘惦记他兜里的钱,李峥的离开,更让张知丛难以接受:“工作不好找,外头又不安全,四处严打,你又没介绍信,根本去不了外地。”
“那又如何?总比被她们造谣、被他们冤枉、被她卖了好!你明天必须跟我去民政局,若你不去,我就出去嚷嚷,说你爬儿子儿媳...唔唔..”
张知丛一把捂住李峥的嘴,避免她说出那两个字,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唔唔...”
“闭嘴!”
张知丛深刻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好想好想给李峥嘴里塞块手帕,最好缝起来,更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出门干什么?没事去后院干什么?
妥妥的是污点。
要是李峥说出去,他都不敢想别人如何议论他...笑话他。
“唔...唔”
“很晚了,睡觉。”
李峥用力掰开张知丛禁锢自己的手,“呸...离婚!你不离婚我就去跟你二姐...唔唔...”
嘭~
张知丛心累,不想说话,再次捂上她的嘴,双腿一勾,两人顺势倒在床上,“睡觉!”
这样的睡姿,别说李峥不舒服,张知丛也很难受,他一只手被李峥枕着,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还得时不时防止她乱踢乱打乱揪。
毕竟李峥双手是自由的。
过了好一会,见她慢慢放弃挣扎,他才轻咬着她的耳,恶狠狠道:“刚刚那话不许与人言,你若敢说出去,你信不信,我把你捆起来!看你怎么出去胡说八道。”
捆起来...
这三个字,刺激了李峥,她的眼渐渐怔忡,仿佛又回到梦里,耳边又响起张红梅与人贩子的对话。
‘快把她捆起来,你们不是想早点回去吗...现在就走,别耽误,万一我爸报了警,找到这,有你们好受的!’
‘好!今晚运走!’
‘红梅呀,你放心,我们把她卖到深山去,绝对没人知道,也找不到你....’
李峥不想被卖,她只是来照顾女儿的呀。
“李峥...李峥!你怎么了?”
听着她满嘴胡话,什么不要...什么救命...什么为什么...张知丛赶紧将李峥抱起来,准备去医院。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醒另外两间屋的人。
张红军:“爸,怎么了?”
“你妈发烧了,给我打电筒,我们去医院。”
张红军愣了愣,转身回屋拿手电筒。
黄姗姗一听,直接垮下脸来,昨天刚进门,后妈就进医院,今日又去医院,被人知道,指不定说她克人,“红军,明天我们要回门呀,这大喜之日进医院多不吉利啊,再说你这一去,不知多久回来,二弟三弟明天不上学,喊他们去。”
张红军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找到手电筒,走出屋子:“爸,明天我要陪姗姗回门,我喊二弟陪你。”
但张红强直接装睡,任张红军如何说,就是不起来。
蒋外婆摁住张红梅,也没出门搭把手的想法,她一把老骨头,五十几岁的人,晚上视力不好。
听着屋内隐约传来的声音,张知丛越发失落,没拿手电筒,背着李峥,深一脚浅一脚朝医院走去。
月色昏沉,小巷中只有一个庞大的人影在移动。
而李峥嘴里的胡话,让张知丛眸光更深,他想,几天前,李峥背着红梅去医院,四周怕也是这么安静吧。
黑乎乎的,连虫鸣都息了声...
李峥是在一阵虫鸣鸟叫声中醒来,四周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她皱紧鼻子,抬手摸着右脸,光滑如初,没有血。
真好,不是梦!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张翠花探了个脑袋进来,“二弟...二弟...”
“二姐...”
“二姐...”
这道沙哑且微弱的声音,张翠花根本没听到,扫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合上门,去下一间病房。
要不是她想知道昨晚两人怎么谈的,一大早赶去二弟家,她还不知道李峥又进了医院。
哎...这事闹得...愁死个人。
“二姐...”
眼睁睁看着那扇浅绿色木门合上,李峥苦笑,这是惩罚她昨晚说太多话了吗?
可她说了吗?
好像没有也,她都被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