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汐音·阿黛尔并没有否认，反而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
“是的，Auralia终端的确是背离了我们造主曾经的愿景。”
汐音眼中流露出复杂情绪。
“比起一个先进的非人超越者共同体，现在的Auralia终端……更期望一个属于人类的更美好明天。”
“这其中的缘由很复杂，关联到我们的诞生历史，若你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在路上慢慢了解。”
直接从汐音口中寻求答案并没有太大意义。
就算她没有欺骗，说的是真话，白牧辰也会怀疑这些信息的置信度。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真假不是客观事实，而是主观的认知与感受。
汐音说自己说了真话，汐音确实说的真话，没用。
必须得白牧辰自己认为这是真话才有用。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呢？”白牧辰在心中感到好奇。
有一点毋庸置疑，任何一个文明对外展现的形象必然是经过了精心包装和修饰的结果，都只是它的大众形象。
这种形象不是虚假的，都是事实， 至少是事实的一个侧面。
但真正重要的是事实背后的脉络与真相。
想要真正了解瑟琳格式塔，了解她们为何没有继承创造者的真正理想，而是变成一个变种的人类中心主义者。
唯一的方法就是亲自踏入她们的疆域，去翻阅她们的史料，去观察她们的社会。
同时核对每一条信息的准确性。
但这无疑需要耗费相当久的时间。
“我接受你的邀请。”白牧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然后没有再返回自己那艘孤零零的科考舰。
只是远程启动了飞船自带的克隆舱。
在营养液与生物电流的催化下，三具全新的空白躯壳被迅速培育出来。
意识注入，交接完成。
那艘小小的探险船调转航向前往muphrid-b，继续着它那未尽的勘探使命。
而留下的这三具身体，则正式成为了牧辰家政集团派驻瑟琳格式塔的外交使团。
公元2115年9月中旬，在确认了一切准备就绪后，白牧辰跟随汐音的舰队一同踏上了返回瑟琳疆域的旅途。
这又是一段漫长得足以让普通人无法接受的星际旅行。
根据汐音计算出的航行时刻表，预计需要整整十六年的时间，才能抵达瑟琳格式塔正在铺设超空间中继器。
然后通过这条铺向右摄提一的星际高速路前往核心文明圈。
于是，时间继续向前……
很快就来到了公元2118年的3月。
白牧辰在星空的另一个角落又有了新的发现，她终于找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目标之一。
一艘孤独航行的“探空级”科考舰内，白牧辰的一个身体悬浮在舰桥中央，和其它身体一样在检阅全息星图。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被系统刚刚标记出，散发着温暖橙金色光芒的恒星图标上。
“前面……应该就是琉安文明的母星，维斯珀了。”白牧辰看着星图上标注出的航线信息，忍不住低声自语：“没想到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琉安文明。
那个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在寇克拉虫族的进攻下分崩离析的年轻文明。
他们最后残存的流亡舰队曾怀揣着一线生机绝望地逃向太阳系的方向。
最终却一头扎入了那片隔绝了灵能与超空间的诡异空泡，最终全军覆没，彻底消逝在了星海之中。
如今这里应该已经被寇克拉虫族彻底占领了。
一颗拥有原生生态圈的生命星球，对于寇克拉虫族这种使用生物飞船的蜂群而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生物质农场。
白牧辰没有驾驶飞船贸然前进。
她只是让科考舰静静地停留在维斯珀星系的隔壁，通过舰载的超空间探测器，尝试着从邻近的星系观测目标。
维斯珀，一颗比太阳稍小、稍冷的K型橙矮星。
它的光芒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橙金色或琥珀色，并未被记录在地球人类那残缺的星表之上。
其行星系统并不复杂。
第一颗行星是一颗被潮汐锁定的岩质星球，终年一半是熔岩火海，一半是永恒冰封。
第二颗行星则是琉安文明的母星——伊利里亚。
那是一颗略大于地球的超级行星，拥有着更强的地表重力和更浓密的大气层，这也使得琉安人的体格普遍比地球人类更强健一些。
再往后是一颗被琉安文明命名为“约顿”的巨大气态巨行星。
它的大气中富含高浓度的氦-3，是一个极具战略价值的聚变燃料库。
可惜琉安文明并没有机会用上。
更外围的行星则都过于遥远，只是几颗冰冷的冰封星球。
白牧辰的目光在星图上移动，确认着距离。
从南门二到维斯珀，共有75次超空间跳跃。
而从她新建的前驱哨站巴克忒利亚到这里则只有45次。
分析完超空间探测器传回的初步数据后，白牧辰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真是奇怪……这也太安静了，难道寇克拉虫族没有占据这里吗？”
在她的预想中，这片星域的超空间背景应该充满了寇克拉虫族舰队活动的信号才对。
频繁的超空间跃入跃出、庞大的舰队集结、运输船队留下的航迹……
这些都会在超空间层面留下清晰可辨的扰动痕迹。
但现在探测器传回的数据却是一片死寂，干净得如同从未有过文明的痕迹。
琉安文明灭亡至今，已经快七十年了。
这里理应也被寇克拉虫族占据了七十年。
按理说，此刻的维斯珀星系应该热闹非凡才对。
难道寇克拉虫族对这颗星球根本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占据这里？
不应该啊……
白牧辰首先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她的超空间探测器技术太杂鱼了？
以至于根本观测不到潜在的寇克拉虫族舰队与它们的活动痕迹？
的确，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确实强不到哪里去。
目前的超空间探测器有效观测范围极为有限，最多只能覆盖一次超空间跳跃的邻近星系。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知道维斯珀星系可能盘踞着敌人，白牧辰还是不得不亲自来到隔壁的原因。
不来，那就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