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大会堂,气氛庄严肃穆。
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国男性走上讲台,他叫陆衡,破垣者联盟的核心理论物理学家。
他的开场白直截了当,充满了冲击力。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天不讨论如何发现未来,我们讨论如何创造一个我们尚未拥有的未来,我们能否凭空获得我们尚未掌握的知识?答案是,理论上,可以。”
他身后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自我闭合的平滑环形时空图。
“闭合类时曲线,简称ctc。”陆衡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了这个名词。
所谓闭合类时曲线,是广义相对论方程的一个理论解。
通俗地讲,它就像是时空中的一条“回环公路”,任何沿着这条路径行进的物质或信息,最终都会不可避免地回到它出发的那个时空点。
陆衡用一个简单的思想实验来解释其核心应用——“自举悖论”。
“想象一下,我们拥有一台可以访问ctc的机器。”
“某天,一位物理学家在机器里发现了一本笔记,上面写着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完整理论。”
“我们利用这个理论,让人类文明进入了全新的纪元。”
“三十年后,这位功成名就的物理学家,将他当年发现的那本一模一样的笔记,放回了机器中,留给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他面向观众,一字一顿地问:“那么,请问,这个伟大的核聚变理论,究竟是谁发明的?”
答案是——没有发明者。
这个理论在这条时间闭环中实现了信息的“自洽”。
它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它就是这条时空路径本身的一个固有属性。
我们没有发明它,我们只是将它“拿”了出来。
“这就是利用ctc实现信息无中生有的原理。”
陆衡话锋一转,提出了另一个更古老的话题。
“现在,让我们先忘掉ctc,来谈一个更古老的话题——时间旅行者。”
“我们如何证明他们的存在?很简单,我今天告诉我的儿子:孩子,如果你的时代发明了时光机,请一定回到今天来看我一眼。”
“如果他没来,就说明他的时代还没发明,那么他就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的儿子。以此类推,代代相传。”
“理论上,只要时光机被发明出来,这个指令就会被执行,可是,为什么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时间旅行者?”
在众人陷入思索之际,另一位气质庄重严谨的科学家站了起来,她是陈琳教授,
“陆衡博士,您的构想非常迷人,但它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逻辑前提。”她卡死指出其中自己认为的问题:“理论上,闭合类时曲线的实在性高于我们的宇宙,高于我们的因果。”
“我们是因果链条上的产物,而ctc是塑造我们因果的背景法则。”
“当你没有遇到时间旅行者的时候,你已经注定不会遇到时间旅行者;反之,如果你一开始就遇到了,无论你做什么都会遇到。”
“我们作为因果的产物,在逻辑上,是无法反向去操纵那个塑造我们的更高层级法则的,这是一个宿命论的、无法改变的结构。”
在逻辑上,这也是成立的,只是陆衡并不认可。
“陈教授,您犯了宿命论与决定论的错误。”陆衡立刻进行了反驳:“但无论是哲学上还是物理学上,宿命论与决定论都不是严格成立的。”
“从哲学上看,萨特告诉我们存在先于本质,人的选择定义自身;康德也认为自由意志是道德能够成立的前提。”
“从物理上看,混沌理论揭示了系统对初始条件的极端敏感性,让长期预测成为不可能;而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更是告诉我们,宇宙的底层本身就是概率性的,而非决定性的。宇宙为自由意志留下了存在的空间。”
陆衡的语速加快,他的论述层层递进。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告诉我们,不存在绝对的同时性,不同参考系的观察者,对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有不同的看法,如果连事件的顺序都是相对的,那么由无数事件串联起来的历史,其本身也必然是相对的!”
“诚然,其中的因果不会改变,但现在让我们把这个概念扩展到量子力学层面。”
他身后屏幕上的图像变了,展示出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的路径积分模型,画面中,一个粒子从A点到b点,并非沿着一条直线运动,而是同时分化出无数条弯曲的、甚至是绕圈的路径。
“费曼的路径积分告诉我们,一个粒子从A点到b点,会同时走过所有可能的路径,我们最终观测到的结果是所有这些历史概率叠加的结果。”
“而量子达尔文主义则解释了我们为何能看到一个确定的宏观世界——因为只有那些能将自身信息最稳定地刻印到环境中的量子态,才能在自然选择中胜出,被我们观测到。”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一个全新的宇宙观。
“所以,我们可以将宇宙是唯一的,它是所有可能性事件构成的概率海洋,但历史不是唯一的存在,我们所体验到的只是其中一条被选择出来的路径,而人类的自由意志,就体现在我们有能力去影响这个选择的过程!”
“如果觉得信念决定历史听起来太唯心,我们可以换一种更严谨的表述。”陆衡在屏幕上构建出一个新的模型:“我们假设,在时间维度上存在一个历史场。”
“这个场的源不是电荷或质量,而是信息。场中信息的分布,决定了场的形态,也就是我们所体验到的时间轴的形态,而人类的集体信念,作为一种高度有序和集中的信息,可以极大地改变历史场的局部形态,从而塑造历史的概率走向!”
为了让这个抽象的概念更易于理解,他讲了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
“一位虔诚的信徒遭遇洪水,他爬上屋顶祈祷上帝来救他,第一艘救生艇来了,他拒绝了,说上帝会救我,第二架直升机来了,他再次拒绝,最终他被淹死,然后在天堂质问上帝为何不救他。”
“上帝回答:我派了一艘船和一架飞机,是你自己拒绝了。”
陆衡看着台下的众人:“倘若这位信徒没有秉持上帝会用神迹救我的信念,而是在第一次就接受了救援呢?他的未来,他的历史,显然会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