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格林德沃教授——或者,在极度私人且通常伴随着紧张气氛的时刻,莱尔会在心里偷偷称呼他为盖勒特——提溜着后领穿过霍格沃茨城堡的走廊,对莱尔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生理不适与心理羞耻的体验。蓬蓬裙坚硬的裙撑硌着他的腿,繁复的蕾丝在晃动中不断摩擦着他的皮肤,而最让他无地自容的是,他那条不受控制的猫尾,因为紧张和尴尬而僵直地翘着,毛都微微炸开,像一根银白色的旗杆,昭示着他的窘迫。阿萨利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试图保持一点“骑士”的尊严,但被拎住后领的姿势让他所有的努力都显得滑稽,那对金色的狐耳也沮丧地耷拉着,扫过格林德沃教授的手臂。
莫法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她那身深蓝色礼服依旧平整得不可思议,只有微微抿起的嘴唇和闪烁的异色瞳(一只如阿尔卑斯山冰川的蓝,一只如古卜莱金焰火的金)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不仅是姐姐,更是斯莱特林的级长,今晚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负有责任。
邓布利多校长走在最后,他银白色的长发和长须在走廊墙壁上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测,步伐沉稳,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夜间巡视,而不是刚刚处理完一起巨怪入侵和学生违规事件。
他们一路沉默地来到了位于城堡八楼的校长办公室。门口的石兽看到邓布利多,立刻跳到了一边。入口旋转打开,露出里面圆形的、布满各种银器、 历代校长肖像的办公室。福克斯正栖息在镀金栖枝上,看到他们进来,发出了一声轻柔的鸣叫。
格林德沃一进入办公室,就松开了手。莱尔和阿萨利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莱尔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裙摆和丝带,脸颊滚烫,根本不敢抬头看两位长辈。
“解释。”格林德沃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敲击在寂静的房间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重量。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壁炉前,炉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威严,甚至有些骇人。他此刻不是那个沉默寡言、偶尔在变形术课堂上给予精准指导的助教格雷夫,而是那个曾经让整个欧洲巫师界颤抖的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
阿萨利斯试图开口,但莫法抢先一步,她上前一小步,微微抬起下巴,尽管身高远不及格林德沃,但级长的气度让她毫不退缩。“是我的责任,父亲。”她清晰地说道,“作为级长,我没有确保所有斯莱特林学生安全返回公共休息室。当我得知波特和韦斯莱先生脱离队伍前往危险区域时,我认为通知教授和确保他们安全是必要的。我让阿萨和莱尔跟上去确保波特他们不会做太鲁莽的事,而我则立刻去寻找最近的教授。我判断,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分头行动是最有效率的。”
她的陈述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同时也解释了行动的合理性。
邓布利多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后,缓缓坐下,双手指尖相对,架在桌上。他看着莫法,目光中带着审视,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寻找教授,你找到了谁,莫法?”
“我遇到了斯内普教授,爸爸。我向他报告了波特和韦斯莱可能前往地下教室方向,以及我的弟弟们跟了过去。斯内普教授立刻赶去了,我想他到达时,情况应该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莫法回答,她省略了斯内普教授当时那阴沉得几乎要滴水的脸色,以及他听到“莱尔”也卷入其中时,嘴角那一下几乎看不见的抽搐。
“基本被控制住了……”邓布利多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转向莱尔和阿萨利斯,“被五个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用漂浮咒和……嗯……一些临场反应。”他的视线在莱尔那身蓬蓬裙上停留了一瞬,莱尔感觉自己的猫尾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我们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哈利他们去送死。”阿萨利斯终于忍不住开口,金发下的蓝眼睛闪烁着,“莱尔提醒韦斯莱攻击巨怪的鼻子,罗恩——韦斯莱的漂浮咒才起了作用!哈利还跳到了巨怪背上!他们很勇敢!”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兴奋,直到格林德沃冰冷的眼风扫过来,他才缩了缩脖子,狐耳也贴紧了头发。
“勇敢?”格林德沃嗤笑一声,声音里没有半分暖意,“是愚蠢。巨怪的力量足以将你们任何一个碾碎。凭你们那点可怜的魔咒?阿萨利斯,你的昏迷咒甚至没能让它停顿超过一秒。”
阿萨利斯的脸涨红了,想要辩解,但在父亲的目光下,话堵在了喉咙里。
“莱尔。”邓布利多的声音将莱尔从自我谴责和羞窘中唤回,“我记得,我明确禁止你在魔力稳定前使用无声咒。”
莱尔猛地抬头,异色瞳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没有,爸爸!我……我只是对罗恩喊了句话,我没有用魔法!”他急切地解释,生怕被误解。因为过度激动,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了几下,脸色也微微发白。
看到他脸色的变化,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眼神几乎同时细微地改变了一下。邓布利多的目光更加柔和,带着担忧;而格林德沃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也缓和了一毫米。
“他确实没有,”阿萨利斯连忙帮腔,“莱尔只是喊了一声,然后罗恩就用了那个漂浮咒,木棍飞起来,砸晕了巨怪。莱尔很聪明!”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我相信你,莱尔。但是,你也同样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境地。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清楚。”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在任何情况下,自身的安危都是首要的。我希望你们三个都记住这一点。”
莱尔低下头,看着自己墨绿色的裙摆,小声回答:“是的,爸爸。”
格林德沃向前走了一步,他的影子几乎将三个孩子完全笼罩。“今晚的事情,下不为例。”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莫法、阿萨利斯,最后落在莱尔身上,“斯莱特林的分数,因为你们的……‘级长责任感’和‘援助行为’,或许不会被扣除太多。但关禁闭是免不了的。具体由各自的学院院长决定。”
这意味着莫法,阿萨利斯和莱尔要面对斯内普教授。想到斯内普教授,莱尔就觉得魔药课教室的味道似乎已经提前弥漫在了鼻腔。
“现在,”邓布利多的声音重新变得轻快了些,尽管眼神依旧严肃,“回去休息吧。莫法,确保他们直接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今晚已经够刺激了。”
“是,爸爸。”莫法恭敬地回答。
三个孩子转身向门口走去。莱尔走在最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已经站起身,走到了福克斯旁边,轻轻抚摸着凤凰的羽毛,侧脸在炉火的光影中显得有些疲惫。而格林德沃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邓布利多的背影,那眼神复杂难辨,里面有莱尔无法完全理解的、翻滚着的沉重情绪。
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光影和那无声的、凝重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