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返程回京,又被王仁提醒了一句,林珂便趁着最后的时间去了趟金陵荣国府。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这句歌谣形容的便是金陵荣国府的奢靡盛状。
先一代荣、宁二公从金陵发迹,立下汗马功劳后获封国公,便携部分族人定居京城,逐渐发展成如今京中的八房分支。
而留下来镇守祖宅的族人要更多些,虽然多是偏门,也有了十数房,只是做不了主脉,在金陵也比京城过得舒坦。
不过冉渊大概不会再像前两任应天知府那样迁就四大家族了,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而由于金陵荣国府仍由京城荣国府远程监管,贾母便安排了鸳鸯的老子娘留在这里做看守。
这般说来,鸳鸯内定给了林珂,她父母也该知道才好。鸳鸯许多年不曾见过父母,不如给她带些口信。
记得原着里鸳鸯就曾说过她父母离世都不能回去看看的,现在时间还早,如果能救一救还是好的。
他可不想再来次被人看不起然后很狠打脸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了,提前就让人告知过,因此一路上遇见的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金彩夫妇谨言慎行,大气不敢出一声。
无他,只听传闻眼前这位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四大家族和甄家都不放在眼里的,这回上门保不齐又要找什么茬。
林珂丝毫不见外道,堂而皇之地坐到堂上,他后面豆官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装潢。
自上回跟林珂出去一圈后,她就乐意跟林珂亲近了,正好他南下没带丫鬟,出去的时候就由豆官跟着。
即使不是京城荣国府,金陵这个也相当阔大,至少比薛府要厉害得多。虽说也有薛二叔不很看重这些的原因在,还是让豆官大开眼界。
林珂敲了几下桌子,见豆官还在傻呵呵地盯着一处挂画看,便给了她一个脑瓜嘣。
“哎哟,你打我干什么。”豆官吃痛,捂着脑袋控告他欺负人,“还打我脑袋,要是不灵光了怎么办,我记不住唱段就不能唱戏了。”
林珂笑话她说:“呵,我看你现在就不怎么聪明,没看到金伯父他们还站着?还不快去请他们坐下,再把茶倒好。”
豆官冲着林珂皱皱鼻子,乖乖地去倒茶了。
金彩夫妇俩却诚惶诚恐,这怎么看怎么像先礼后兵啊,忙道:“怎敢当侯爷如此称呼?我们站着陪侍就好。”
林珂笑道:“如何当不得?两位不是鸳鸯姐姐的父母?”
“确实如此,可这有什么......”金彩正要说这有什么干系,却被他妻子胳膊肘了下。
“老头子,你还听不出来?侯爷的意思是,看在鸳鸯面上才这样尊敬咱们的!”
金彩恍然大悟,激动问道:“侯爷是说......”
“便是此意,两位先坐下吧。”林珂笑道,“如今我尚未成亲,待成亲后,鸳鸯姐姐也少不了做个姨娘的。”
金彩夫妇大喜过望,一来这是女儿鸳鸯的好事,做大侯爷的姨娘,便有了个极大的靠山,再不用担心出路。二来鸳鸯是贾母心腹,没有贾母发话绝无可能被许给哪个,而林珂这样说就证明他与贾母并无矛盾了。
这样一来,不是上门找麻烦的,却是个送喜事的。
“侯爷今日过来,可有事吩咐?”既然知道了内情,便犯不着提心吊胆,金彩也自在起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明儿将要回京,想起还没来过这儿,便来看看,也是特意见见您二位。”
这可是他们极难听到的话,哪怕是姨娘,也分受不受宠两种。如今看来,林珂连他们俩都能这样尊重,可见是极喜欢鸳鸯了。
林珂又说:“鸳鸯姐姐虽不说,可她许久不曾见过父母,定然想念得紧。我就想着问您两位要封信,回去了交给她,也能稍稍慰藉。”
这话一出,金彩夫妇顿时红了眼。“侯爷,不瞒您说,我们夫妇俩得了老太太看重,在金陵看房子。鸳鸯那孩子也争气,能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只是毕竟远隔千里,每每逢年过节,多少会有牵挂。”
这才是正常的亲子关系啊,自己之前到底都见识了什么人啊。
林珂很是感慨,便道:“思念之心,鸳鸯姐姐也是常有的。既如此,不如亲笔写封信?”
“这......”金彩夫妇俩对视一眼,尴尬道:“我二人都不认字。”
呃,林珂一顿,差点儿忘了这茬,便招过来豆官道:“她会,就由她代笔吧。”
豆官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很骄傲。哼哼,看她厉害吧,哪怕做丫鬟都是最厉害的那一档。
金彩夫妇心里却想,不愧是探花郎教出来的学生,身边的小丫头都是要认字的。还好自家鸳鸯也读过书认过字,不至于被她们比了下去。
豆官急着展示水平,很快就按着他两个的意思写好了信,还特意润色了番,得意洋洋地交给林珂看。
“哼哼,你看看我的能为!”
林珂闻言感觉不对,问过金彩夫妇后展开信读,摇摇头让她再去写。
“笨丫头,让你写家信,你还润色润色,人家看见了就体会不到感情了。怎么说你也是经历过事的,怎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没写过家书吗?”
豆官被浇了盆冷水,垂下头说:“我爹娘都没了,被哥哥卖去唱戏的,哪儿用写什么家书。”
林珂:......
“这,我不知道这些,你不要伤心好不好?”他戳戳豆官脸蛋,见她没反应,大感不好,这丫头不会哭了吧。
豆官却突然仰起脸笑道:“哈哈,你急了对不对!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事了!”
“好你个豆官,回去给我等着。”林珂笑骂一声,又催她快去写信。
“这回他们说什么你记什么便好,再多情感,都在这一句句寻常话里。”
金彩夫妇全程旁观了这主仆俩的互动,笑着对视一眼,看来不用担心女儿所托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