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的袖口玉匣还在震,他左手压得死紧,指节泛白。可那震动没停,反而顺着经脉往他心口爬。他眼神一沉,掌中仅剩的三枚情蛊核心微微晃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我没动,魂火在体内缓缓流转,左臂的虚影依旧半透明,但已经不再溃散。冷清月靠在石柱边,呼吸沉重,却没倒下。她看着我,点了下头。
我知道她在等我下一步。
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目光扫过战场角落,娜娜还跪坐在地,粉衣沾了灰,发丝凌乱垂落眼前。她低着头,肩膀微颤,像是被控制得彻底。可就在刚才那一瞬,我透过魂印感知到——她的心跳节奏变了,不是恐惧,不是混乱,而是一种极细微的、有规律的搏动。
那是《双生契》启动前的征兆。
我闭眼,残魂之力顺脉而行,直抵她体内那道最深的情念烙印。那是三年前温泉之夜留下的,水汽氤氲中她贴在我耳边轻笑,指尖划过我胸口,说“这一式,能锁魂”。当时我以为是调情,现在才懂,她是把秘术种进了我的命格里。
而现在,这印记正因南宫寒的操控反向激活。
“第三式,是‘反照归心’。”我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进寂静的空气。
娜娜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没抬头,也没回应,可我清楚看见,她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南宫寒冷笑一声:“你还想耍什么花样?一个被我控了三年的傀儡,一个只会哭着求饶的妖女,你也指望她翻身?”
他说着,右手一扬,一道红光自掌心射出,直刺娜娜心口。那是本命蛊引,只要轻轻一扯,她五脏就会瞬间焚毁。
可就在红光将触未触之际,娜娜忽然抬起了头。
她笑了。
不是以往那种娇媚入骨的笑,也不是被操控时的迷离恍惚,而是一种极冷、极稳的笑意,从眼底漫上来,染上唇角。
“你说我是傀儡?”她嗓音轻软,像春风拂面,“可你有没有想过——从第一次双修开始,我就在等这一天?”
南宫寒瞳孔骤缩。
他想收手,可已经晚了。
娜娜闭上眼,嘴唇微启,缓缓吐出一段口诀。那声音极轻,像是呢喃,又像是梦话,可每一个字都带着某种古老韵律,在空中荡开一圈看不见的波纹。
“情之所寄,魂之所系……彼以为控我,实乃我控彼。”
南宫寒的脸色变了。
他猛地按住眉心,整个人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进识海。他张嘴想骂,却发不出声,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闷哼。
我立刻察觉异样——他的魂体出现了裂痕,就在脊椎与脑后交汇处,一道粉红色的符纹正从内部蔓延而出,如同藤蔓般缠绕神经。
那是“逆心锁”,合欢宗失传已久的反控禁术。唯有在双修至极深处,且双方心意相通时,才能悄然种入对方魂根。一旦触发,施术者反成被控之人。
而娜娜,早在三年前就把它刻进了南宫寒的命格。
“你夺舍祁煜,用他的身体碰我。”她睁开眼,眼尾朱砂痣泛起血光,“你以为那是征服,其实是开门——我把门打开了,让你进来,然后,锁死了你。”
南宫寒终于怒吼出声:“不可能!我早查过你经脉,根本没有反控痕迹!”
“你查的是肉身。”她慢慢站起身,动作不快,却稳如磐石,“可‘双生契’走的是魂路。你忘了,合欢宗的术,从来不是用来防的,是用来埋的。”
她说完,双手缓缓抬起,结出一朵莲花形状的手印。指尖泛起淡淡粉雾,那雾气竟在空中凝成一条细链,一头连着她的眉心,另一头,直直钻入南宫寒的天灵盖。
“轰”一声,他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掌中两枚情蛊核心同时炸裂,黑雾四溅,又被那粉雾卷住,尽数吸入锁链之中。他咬牙挣扎,额头青筋暴起,可无论怎么运功,都无法切断这股连接。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嘶吼。
“我在你每次靠近我的时候,往你魂根里灌了一缕情念。”她一步步走近,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你喜欢操控女人的感觉?那你现在感受一下——被自己的欲望反噬的滋味。”
南宫寒浑身剧颤,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变白。他想逃,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那条粉链越收越紧,把他整个人往下压,几乎贴到地面。
我站在原地,金瞳锁定他魂体裂痕的位置。这是破绽,是唯一能让我真正伤到他的命门。
但我没动。
我想看下去。
冷清月喘着气,抬头看向娜娜,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显然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视为最弱、最易掌控的女人,竟然藏着这样的杀招。
“你早就计划好了?”我问。
娜娜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没有计划。我只是……一直记得你说的话。”
“哪句?”
“你说,逢场作戏也是戏,只要演得真,就能骗过天道。”她转回身,指尖轻轻点在南宫寒眉心,“而我,把这场戏,演进了他的骨头里。”
南宫寒猛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你以为这就赢了?!我不死,你们谁都别想活!”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右手猛地拍向地面。一道黑纹自掌心扩散,迅速蔓延至整片冰层。那是他藏在体内的夺舍咒阵,一旦引爆,方圆百丈内所有与祁煜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都会被抽干精气,化作养分反哺于他。
可就在阵法即将成型的刹那,娜娜的手印变了。
莲花散去,化作一只手掌,直接按在他头顶。
“你说错了。”她低声说,“不是你控我三年。”
“是我养你三年。”
话音落,粉链轰然炸开,千丝万缕的情念锁链如蛛网般缠住南宫寒全身,顺着毛孔钻入皮肉,直抵魂核。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剧烈抽搐,五官扭曲,嘴角溢出黑色血液。
我趁机催动“借脉一息”,脚下一震,龙脉气息涌入魂体。金瞳映出他命格破绽的轨迹——那是一条从心口延伸至后颈的暗线,此刻正因反噬剧烈跳动。
只要一刀,就能斩断。
可我不急。
我看着他挣扎,看着他从不可一世到狼狈匍匐,看着他终于露出惊惧的眼神。
这才是复仇该有的样子。
“你不怕吗?”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刚才不是还说我只是个容器?说她们为我拼命是愚蠢?”
他咬牙,不肯开口。
“可你现在看看。”我抬手指向娜娜,“她为你流过泪吗?为你断过臂吗?为你折过寿吗?”
他沉默。
“没有。”我替他答,“因为你根本不值得。”
娜娜这时松开手印,退后一步。粉链消散,南宫寒瘫在地上,呼吸急促,只剩一枚情蛊核心勉强悬浮掌心,光芒黯淡。
他抬头看我,眼里不再是傲慢,而是恨意混着恐惧。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喘着气,“只要我还活着,就能再夺舍,再重来……”
“所以。”我缓缓站起身,魂火在指尖凝聚成一柄虚幻长剑,“我不打算让你再活一次。”
剑尖指向他心口。
他瞳孔一缩,想滚身躲避,可身体刚动,娜娜便轻喝一声:“锁!”
那粉链残余之力再次缠上他四肢,将他钉在原地。
我举剑,正要落下——
突然,他嘴角扬起,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祁煜。”他嘶哑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成功夺舍你吗?”
我停住。
冷清月猛地抬头。
娜娜眼神一凛。
南宫寒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因为你的师父,亲手把我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