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的声音沙哑而凌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怒意。
面对四位重臣的雷霆之怒,费仲和尤浑是真的懵了。
他们只知道,前几日,闻太师突然下令,让皇家死士将他们从寝宫中抓了出来。
这几天,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无时无刻不在接受严酷的审问。
能说的,不能说的,他们早就已经全部招了。
可他们实在不知道,大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只是两个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小人,哪有胆子和能力去左右一位人王的心智?
“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闻仲,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他甚至没有多看,地上那两个卑微如蝼蚁的身影一眼。
“来人。”
两名身披重甲的侍卫从殿外走入。
“将这两个奸佞之徒,拖下去,关入死牢,听候发落!”
闻仲的语气,不容置疑。
“太师饶命!太……
费仲和尤浑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嘴巴被侍卫死死捂住,像拖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寝宫内,随着这两个罪魁祸首的消失,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黄飞虎、比干、商容三人喘着粗气,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哀与茫然。
他们看着那个依旧在龙床上,用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们想要造反的帝辛。
眸中闪过一丝痛心与无奈。
这江山,这社稷,未来该何去何从?
比干眼眶微红,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从始至终都面色冰冷的闻仲。
“太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大王他……到底是怎么了?”
闻仲深吸一口气,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只天生的神目中,仿佛有雷霆在闪烁。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疯癫的帝辛,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凝重的语气,对三位同僚说道。
“大商,有大麻烦了。”
闻仲的话音不高,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黄飞虎、比干、商容三人的心口上。
使得三人脸色骤然一变。
“太师,此话何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干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他们都是殷商的擎天之柱,对这座江山社稷,对御座上那位曾经的雄主,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闻仲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偏殿,声音低沉而恭敬。
“师尊,申公豹道友,还请出来吧。”
话音落下。
偏殿的珠帘被轻轻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神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宫装丽人,气质高贵,神威凛然。
正是闻仲的师尊,截教亲传弟子金灵圣母。
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位身着黑白道袍,留着一撮山羊胡的道人。
正是新封的殷商国师·申公豹。
比干、黄飞虎、商容三人见到金灵圣母,并不意外。
太师请来师门长辈,为大王勘察病因,本就是应有之理。
可当他们看到申公豹时,脸上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浓浓的疑惑。
黄飞虎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问道。
“申公豹国师?”
“你不是奉大王之命,前往北海镇压妖族叛乱了吗?为何会在此处?”
申公豹并未直接回应黄飞虎的疑问。
他只是对着三位重臣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随即迈开步子,缓步走到了御座前,走到了那个依旧在疯狂咒骂的帝辛面前。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众人心跳的节点上。
寝宫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申公豹站定在帝辛身前,无视了帝辛那双赤红如血、充满暴戾的眼睛。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起剑指,指尖之上,一缕微不可察的玄光悄然流转。
下一瞬,剑指如电,轻轻点在了帝辛的眉心祖窍之上。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帝辛的咆哮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紧接着,在比干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一缕漆黑如墨,充满了不祥、污秽、怨毒的灾劫之炁,被申公豹的剑指,硬生生地从帝辛眉心抽离了出来!
那黑气扭曲挣扎,仿佛有生命一般,发出无声的嘶嚎,想要重新钻回帝辛体内。
申公豹眼神一冷,手腕轻轻一抖。
“散!”
黑气轰然炸开,化作点点飞灰,消散于无形。
随着这股灾劫之炁被彻底抽离,御座上的帝辛身子一软,缓缓瘫倒。
他眼中的凶厉、愤怒、暴戾,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茫然与困惑。
寝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比干看着恢复了些许神智的帝辛,心头一颤,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大王?”
帝辛缓缓抬起头,眼神聚焦了半晌,才看清眼前是比干、黄飞虎等人。
他用力地捂着额头,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里面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团浆糊。
“亚相?武成王?你们……你们为何在此?”
他环顾四周,看着一片狼藉的寝宫,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寡人……寡人这是怎么了?”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言一出,比干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大王,是真的被人暗算了!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汇聚在申公豹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探寻与震惊。
比干拱手一礼,沉声问道。
“国师,方才那股黑气,究竟是何物?”
申公豹收回手指,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与后怕。
“贫道错了。”
“贫道一直以为,此番量劫乃是人妖之争,是天庭欲借我殷商之手,剪除妖族余孽。”
“未曾想到,大错特错!”
“这哪里是人妖之劫,分明……是人族内部之事!”
一直未曾开口的金灵圣母,此刻却冷哼一声。
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截教亲传弟子特有的傲气。
“没有人族之外的妖邪参与,岂不更好?”
“区区凡人之间的王朝更替,于我等仙神而言,不过是翻掌之间的小事,算得了什么?”
在她看来,只要没有妖族圣人女娲插手。
单凭连仙境以上都少之又少的人族军团,根本不足为惧。
“道友,不能这么看。”
申公豹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金灵圣母久居碧游宫,不问世事,对这天地大劫的凶险,认知还不够深刻。
“寻常的王朝更替,自然对我等来说易如反掌。”
“可如今不同,如今是无量量劫开启之时!”
申公豹的语气陡然加重,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天庭、玄门三教、西方教,皆已入局落子!”
“人间的王朝更替,早已不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棋盘之上,仙神之间的生死较量!”
“殷商,便是这棋盘的中心!”
闻仲作为截教三代弟子,师从金灵圣母,对量劫之事多少知道一些
此刻听着申公豹的话,脸色愈发铁青。
而比干、黄飞虎、商容三人,却只是凡人,哪里知晓这些仙神之间的隐秘?
此刻听到申公豹石破天惊的话语。
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天庭!玄门三教!西方教!
这些只存在,竟然全都已经入局?
而他们效忠的殷商,竟然是这场旷世棋局的中心?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闻太师那句“殷商有大麻烦了”。
究竟意味着何等恐怖的未来!
……
与此同时。
东海之滨,陈塘关。
葫天辞别了东海龙王,并没有直接返回东昆仑玉虚宫。
他脚踏祥云,立于九天之上,俯瞰着下方这座雄伟的关隘,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群西方的秃驴,不会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
西方教谋划东土气运,所图甚大,绝不会因为小小的挫折就此收手。
“还是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葫天心中暗道。
他准备在陈塘关附近盘桓几日,以防再生变故。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刺目的金光,毫无征兆地从陈塘关内冲天而起
撕裂云层,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恐怖杀伐之气,朝着骷髅山的方向激射而去!
葫天眼神一凝。
“这是……”
他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那金光的来历。
下一秒,他身影一晃,直接化作一道青虹,后发先至,瞬间便追上了那道金光。
他探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仿佛有一个混沌黑洞在缓缓旋转。
混沌吞噬大道,悍然发动!
“嗡!”
葫天一把将那道金光死死抓住!
金光在他掌中剧烈地挣扎,箭矢的本体不断震颤,发出一阵阵高亢的龙吟之声。
似乎还想挣脱束缚,继续飞向它的目标。
但在葫天那足以吞噬万物的混沌大道镇压之下,这股力量很快便被消磨殆尽,逐渐平息了下来。
葫天摊开手掌,一根通体赤金,雕刻着繁复符文的箭矢,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箭身之上,两个古朴的篆字,散发着森然的杀机。
震天!
“果然是震天箭!”
葫天眸光一冷,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他身影再次一闪,便直接出现在了陈塘关的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一个粉雕玉琢,身穿红肚兜的孩童。
正兴高采烈地摆弄着一张古朴的宝弓。
在他的脚边,还放着另一支一模一样的震天箭。
正是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