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那凝聚着恐怖威力的刀罡,在距离弗兰纤细后背不足半尺的地方,硬生生被他自己狂暴地扭转方向!紫黑色的毁灭能量擦着弗兰的衣角,狠狠劈在旁边的废弃金属支架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你干什么?!”林秋落地,稳住身形,脸色阴沉如水,眼中还残留着强行收力的震怒和不解。
“弗兰小姐!”玛修惊呼着冲上前。
弗兰倔强地甩开了玛修的手,她依旧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庞大的蒸汽巨兽面前。她转过头,泪水模糊了双眼,焦急地看向玛修,手指用力地指向自己,又指向巴贝奇那不断喷吐蒸汽的狰狞头部,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
玛修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林秋前辈!弗兰小姐说,她想要为巴贝奇先生做些什么!如果巴贝奇先生注定要终结,她希望由她来将他从痛苦中‘解放’出来…”
林秋眉头紧锁,扛着偃月刀,眼神锐利:“哈?被我砍死和被她自己砍死?有区别?”
“或许对弗兰小姐来说,意义不同。”藤丸立香看着弗兰单薄却坚定的背影,“这是她的告别方式。”
短暂的沉默。林秋看着弗兰那双燃烧着意志的眼睛,最终啧了一声,收刀后退:“行吧。你自己的选择。别死了。”
弗兰感激地看了林秋一眼,猛地转身面对蒸汽巨兽。她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一声低沉的嘶吼,体表电弧跳跃。
哪怕她已经做好了觉悟,但真动起手来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清除…障碍…弗兰…小姐…让开…” 冰冷的指令混合着痛苦。
弗兰没有退缩。她如炮弹般冲向钢铁之躯!拳头砸向横扫的机械臂!
“铛——!”沉闷的撞击!巨大的反震力让她倒飞出去!玛修接住了她。
力量悬殊!
就在这时——
“呜——!!!”
蒸汽巨兽猛地僵直!机械臂停滞!锅炉痉挛!猩红独眼光芒疯狂明灭!
一个清晰、温和而痛苦的声音,艰难地从巨兽体内传出:
“弗兰…?”
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随即是巨大的欣慰,“声音恢复了?”
巴贝奇残存的意志似乎挣脱了部分束缚,恢复了语言的能力!那猩红的独眼,光芒柔和了一瞬,穿透冰冷装甲,带着长辈特有的鼓励和期待:
“你长大了,变漂亮了,但性子,还是有点软啊!”
“让叔叔看看你的成长,好吗?像真正的战士一样…”
那熟悉的、温和的、属于“巴贝奇叔叔”的声音,瞬间击穿了弗兰心中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她猛地站直!小小的身体上,被蒸汽灼伤的痕迹仿佛被点燃,爆发出刺眼的湛蓝色电光!双眼完全被跳跃的电弧充斥!右手高高举起,五指张开,对准了那庞大的蒸汽巨兽!
空气中游离的电荷疯狂汇聚!废弃工厂内所有裸露的金属发出嗡鸣!一道粗壮无比的、由纯粹毁灭性雷电构成的能量洪流,在她掌心上方疯狂凝聚、压缩、塑形!
【磔刑之雷树】!
伴随着弗兰生命燃烧般的呐喊,那柄由狂暴雷霆构成的巨树,带着毁灭万物的威势和少女的悲恸,如同神罚之枪,狠狠轰向了蒸汽巨兽的胸膛!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刺眼欲盲的雷光吞噬一切!
庞大的钢铁身躯,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解体!
雷光缓缓散去。烟尘蒸汽中,庞大的机械怪物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黑色学者长袍的老年男子。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戴着厚重的圆眼镜,镜片后是充满智慧却写满疲惫和解脱的褐色眼眸。正是弗兰记忆中那位温和睿智的数学家——查尔斯·巴贝奇。他的身体半透明,金色的光点正缓缓飘散。
他踉跄了一下。
弗兰呆呆地看着恢复人形的巴贝奇,巨大的悲伤让她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
巴贝奇看着走近的弗兰,脸上露出了无比温和的笑容。他艰难地抬起半透明的手,动作轻柔,用拇指指腹,轻轻擦去了弗兰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做得好…弗兰…” 巴贝奇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带着慈爱,“你长大了,不再是需要叔叔保护的小家伙了…” 他的身体更加透明,光点逸散加速。“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告别…总有一天…我们还会重逢…”
他的目光扫过迦勒底众人,最后定格在弗兰身上,带着不舍和嘱托:“到那时…希望命运…不会让我们再次成为敌人…”
在即将完全消散的前一刻,他凝聚最后的力量,用如同讲解课题般的学者口吻,快速而急切地说道:
“听我说,孩子们。他们的据点,位于地下一百米深处的巨大空洞。领导者代号为‘m’。笼罩伦敦的魔雾,是由一台名为安格尔波达的装置产生的。而驱动那台机器的能源…”
“正是圣杯!”
当“圣杯”二字清晰地落下,查尔斯·巴贝奇那最后残存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流沙,彻底化为无数金色的灵子光点,无声无息地消散,融入了伦敦灰暗的天空。
弗兰站在废墟中央,望着巴贝奇消失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张了张嘴,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终于响起,在空旷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再见了…巴贝奇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