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由巨大狮身人面像守卫的宏伟门廊,步入“光辉之大复合神殿”的内部,迦勒底众人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外面是狂暴肆虐、魔力沸腾的沙海,内部却是秩序井然、金碧辉煌的神代王国。
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壁画描绘着诸神与法老的功绩,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料气息。
身着古埃及服饰的神官和侍女安静地穿行,对尼托克丽丝恭敬行礼,对迦勒底这些奇装异服的“客人”则投以好奇的目光。
在尼托克丽丝的引领下,他们被当作座上宾款待。洗净满身沙尘,换上舒适洁净的亚麻便服,品尝了甘甜的椰枣和清凉的泉水。
短暂的休整让藤丸立香疲惫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活力,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最终,他们被带到了神殿最核心的区域——一座沐浴在太阳光辉下的巨大殿堂。
殿堂尽头,并非冰冷坚硬的石质王座,而是一张铺着柔软华贵织物、造型夸张的黄金御座。
御座之上,斜倚着一位姿态慵懒的男子。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随意地披着象征法老权威的华丽服饰,露出线条流畅的臂膀。
他单手支颐,双眼半阖,一副睡眼惺忪、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兴趣的模样。然而,当迦勒底众人踏入殿堂的瞬间,他那双半眯着的金色眼眸,便倏然睁开,精准地锁定了他们。
尼托克丽丝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奥兹曼迪亚斯陛下!我已将恩人,来自迦勒底的诸位带到!”
被称作奥兹曼迪亚斯的男子,缓缓坐直了身体。他慵懒的姿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众生的绝对王者气度。他的目光在迦勒底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站在最前方的藤丸立香身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又带着审视的弧度。
“嗯…迦勒底的人理修复者…”奥斯曼狄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仿佛神殿本身在共鸣,“你们的名号,我早已听闻。你们为何而来,我亦心知肚明。你们所追寻的‘圣杯’,就在我的手中。”
听到圣杯,藤丸立香和玛修的心都提了起来。然而,就在奥斯曼狄斯说话停顿的瞬间,异变突生!
玛修感觉自己的视觉似乎恍惚了一下。她清晰地看到,奥斯曼狄斯那颗威严的头颅,竟然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一侧歪斜,仿佛脖颈瞬间断裂!下一秒就要滚落在地!
“啊!”玛修差点惊呼出声,心脏骤停!
但就在头颅即将脱离躯体的刹那,奥斯曼狄斯那只空闲的手,极其自然地抬起,轻轻扶了一下自己的后颈。那颗差点“掉下来”的头颅,就那样被他随意地“放”回了原位。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奥斯曼狄斯本人更是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惊悚一幕从未发生。他甚至没有多看玛修一眼,继续用那低沉的语气说道:
“可惜,你们来得太迟了。”
他随手将圣杯收起,目光投向神殿之外那被沙暴模糊的远方,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在你们踏足这片土地之前,这个时代的人理,早已彻底崩溃。”奥斯曼狄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告事实的冷酷,“按照剧本,此处的关键应是围绕着圣地耶路撒冷的争夺,让圣城沦为魔神柱滋生的温床。”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迦勒底众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结论:“但现在,这个特异点已偏离了既定的轨迹。将其扭曲至此等‘特异中的特异’境地的元凶,并不是我,也不是山中老人那些躲藏在阴影里的鼠辈。”
奥斯曼狄斯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刺目的光芒,指向神殿的某个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指那片被圣光笼罩的纯白之城。
“是那盘踞于耶路撒冷残骸之上,自诩为‘理想乡’的圣都!是那位端坐于圣都王座之上,号称纯白狮子王的‘王’!以及她麾下那些圆桌骑士们!”他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怒意,“正是他们,彻底撕裂了此处的历史,将一切导向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
短暂的沉默后,奥斯曼狄斯脸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又恢复了那种慵懒而高高在上的神态。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好了,远道而来,穿越无尽沙海想必也饥渴交加了。我已命人备下宴席。享用吧,迦勒底的旅者。这是对你们穿越荒漠的体谅。”
就在藤丸立香以为对方愿意提供更多帮助或信息时,奥斯曼狄斯的下一句话却如同冰水浇头:
“享用完毕,便即刻离开光辉之大复合神殿。”
他金色的眼眸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设宴款待,是法老的慷慨。赶你们离开,是你们此刻的觉悟,尚不配与我——万王之王奥兹曼迪亚斯缔结同盟。”他的话语如同裁决,不容置辩,“去游历这片扭曲的沙海吧。亲眼看看山之民的绝望挣扎,看看圣都骑士的冰冷无情,看看这个被彻底抛弃的世界是何等残酷!当你们真正理解了这份绝望的重量,拥有了足以直视深渊的觉悟,再回来吧!”
奥斯曼狄斯微微前倾身体,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意,那笑容在殿堂辉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只是,下一次见面,便不再是宾主之宴的觥筹交错。而是考验你们觉悟与力量的裁决!现在,退下吧。”
尽管太阳王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但宴席确实丰盛得超乎想象。来自尼罗河的鲜鱼,沙漠特产的珍禽,甜美的水果和醇香的麦酒,摆满了长长的餐桌。然而,迦勒底众人却食不知味。奥斯曼狄斯直白而冷酷的逐客令,以及他所揭示的圣都真相,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
席间,玛修悄悄挪到林秋身边的位置。她注意到林秋几乎没有动面前的食物,只是沉默地坐着,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眼神深处似乎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
“林秋先生,”玛修担忧地小声问道,“您…还好吗?是不是刚才法老陛下他…”
她想起奥斯曼狄斯那番毫不客气的话语。
林秋缓缓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着什么。他看了一眼玛修,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与那位太阳王无关。是我自身的问题。”
他握了握拳,指节微微发白:“自从以这个‘无名客’的形态现世,我的情绪就变得异常不稳定。易怒,烦躁,难以抑制地想要拔剑…仿佛有一股无名火在胸中灼烧。”他瞥了一眼腰间那柄长剑,剑柄的幽蓝宝石似乎在回应他的情绪般闪烁着微光。
玛修更加担忧了:“身体…没问题吗?会不会是灵基出了状况?”
林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自嘲:“应该只是职阶带来的影响。之前的形态也都有这个问题,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燕尾服袖口那枚星辰车票上,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吐槽,“可能是因为这个形态,是师祖她老人家‘编撰’出来的虚构过往…所以这种倾向被放大得格外夸张?”
他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我现在只想知道,在诗瑶师祖的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一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人的暴躁旅者?”
玛修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下,紧张的气氛稍有缓解。
林秋的目光转向殿堂深处那辉煌的御座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压抑:“不过现在,玛修,最好不要和我讨论那位太阳王了。”
他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虽然理智上明白,他提供了物资,指明了圣城的方向,甚至…某种程度上是在用他的方式‘点醒’我们。但是…”
林秋的嘴角绷紧,燕尾服下的肌肉明显绷紧,仿佛在强行压制着某种冲动:
“…他那副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还有那最后轻蔑的逐客令…实在让人火大!我怕再听下去,我会忍不住真的对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