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寒风卷起灰白的沙尘,吹动着艾蕾什基伽尔的纱丽。她手持炽热的枪槛,站在那里,与林秋和伊什塔尔对峙着。然而,她的眼神中却并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积累了数千年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她看着林秋,那双与伊什塔尔相似却更为幽深的眼眸中,带着认真的探究。她开口,声音清冷而空灵,却问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来自异星的将军…在漫长到几乎永恒的时间里,我一直…一直兢兢业业地管理着这片冥界。没有阳光,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所谓的朋友…我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赐予逝者安息,收集漂泊的灵魂,维持着生死边界的秩序。”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存在的证明:“即使如此孤独,即使如此…乏味,我也从未懈怠过我的职责。你…是否会因此而夸赞我呢?夸赞我独自一人,履行了这份无人愿做、也无人知晓的职责?”
伊什塔尔在一旁听得直撇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林秋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秋看着眼前这位孤独的冥界女神,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于自嘲的笑意。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不是你的职责吗?”
艾蕾什基伽尔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林秋向前一步,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直视着艾蕾:“履行自身被赋予的职责,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吗?需要因此而特地寻求他人的夸赞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苦涩:“说实话,艾蕾什基伽尔,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被‘责任’二字紧紧束缚住的…蠢人。为了所谓的职责、大义、承诺,不得不去做许多事情,放弃许多东西,甚至背负起沉重的枷锁。”
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所以,请恕我无法对这种‘履行本职’的行为发出任何称赞。因为那不仅是对你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的侮辱。职责,从来都不是用来博取喝彩的工具。”
艾蕾什基伽尔彻底怔住了,紫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林秋,仿佛第一次被人以这样的角度看待她的存在和价值。
“哼,说得不错。”一个熟悉而狂傲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看来你的智商并没有被旁边那个笨蛋女神拉低太多。去称赞一件本就理所应当的事情,确实是愚蠢至极。”
金光汇聚,吉尔伽美什的身影如同从虚无中走出,双手抱胸,一脸倨傲地站在那里。他瞥了一眼气得跳脚却又不敢在冥界轻易发作的伊什塔尔,然后将目光投向林秋。
“不过,林秋,本王这次下来,可不只是为了听你教训冥府的小丫头。”吉尔伽美什的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趁着这次机会,本王顺路去‘探望’了一下老朋友恩奇都安眠之处。”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结果发现,恩奇都的遗体…失踪了。棺椁内空空如也。”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让林秋和伊什塔尔都面色一凝。
吉尔伽美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现在想来,那个冒牌货,其真身…恐怕就是有人盗走了恩奇都的遗体,并在那具空壳里,塞进了某个‘新灵魂’!”
真相被揭开了一角,令人不寒而栗。利用已故神造兵器的躯体,制造出服务于戈尔贡的傀儡…
“好了,冥界的空气真是令人不适。”吉尔伽美什甩了甩手,仿佛要驱散周围的死气,“该了解的事情已经了解,本王也是时候回归人间了。林秋,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他的灵基化作点点金光,逐渐消散,离开了冥界。
吉尔伽美什的离去仿佛是一个信号。伊什塔尔立刻将怒火转向了艾蕾什基伽尔:“喂!艾蕾!你都听到了吧!你们那个什么破同盟,干的都是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现在,乖乖认输,解除冥界对乌鲁克的诅咒!”
艾蕾什基伽尔似乎还沉浸在林秋的话语和恩奇都遗体被盗的震惊中,面对伊什塔尔的挑战,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毫无战意。
伊什塔尔可不管这些,天舟马安娜再次显现,金色的神力爆发:“不反抗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驾驭着天舟,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然而,艾蕾什基伽尔只是象征性地举枪格挡了几下,动作迟缓,破绽百出。很快,她手中的炽热枪槛就被伊什塔尔的神力击飞,旋转着插在远处的冥土之中。她本人也被震得后退数步,跌坐在地,黑色的纱丽沾染了灰尘,显得有几分狼狈。
“…我败了。”艾蕾什基伽尔低着头,声音平静地宣布,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林秋和伊什塔尔,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对自己宣判:“我的打算…正如你们所知,是将所有的人类杀死,将他们的灵魂全部收纳于冥界,置于我的支配和保护之下。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获得永恒的‘安宁’,避免像现在这样,遭受魔兽的侵袭、神灵的玩弄,在痛苦和恐惧中挣扎。”
她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中是一片死寂的坦然:“现在,你们已经知晓了我的‘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等待着最终的审判。